暮染夕沉[先婚后爱](33)
空中漂浮着香薰蜡烛的香气,他们的呼吸近距离交缠着,像是将身上的某个部分全然托付给对方。
他们长久、深切、炙热的,对望彼此的双眼。
仿佛不需要其他任何誓言承诺,只要在彼此荡漾的眼波中,就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半晌,深暮帘才看见顾佑远微微勾起唇角,带着一星半点的笑意——
他缓缓垂下眸,声线裹着浓重的安稳,又沉又缓:
“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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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刚定在下月初五,沈暮帘突然提出,要和顾佑远在婚礼举行前,去拜访身在海岛的爷爷奶奶。
兴致勃勃的是她,紧张兮兮的也是她,收拾行李的间隙,她忍不住担心:“爷爷奶奶不会讨厌我吧?”
顾佑远抬手在她额间抹药,眸色淡淡:“不会。”
沈暮帘疑惑:“这么笃定?”
“嗯,”他的拇指滚烫,在她伤口轻轻揉开膏体,“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
仿佛再正常不过的,让人信服的语气,却让她心跳失准,耳廓染红。
但正如他所言,两位老人家对沈暮帘展现出与顾氏家主截然不同的态度,在他们落地时亲自接应,恨不得事事躬亲。
色彩斑斓的活珊瑚围绕着岛缘,成群的蝴蝶鱼不知疲倦的游动,据说只要在较深的海域出海,就有机会看到沈暮帘心心念念的魟鱼。
她虽从小在海港长大,但鲜少在海岛上有度假的机会,再加上最近沈氏的杂事太多,处理得身心俱疲,把她放在这样广阔的碧海蓝天,她整个人不免鲜活了起来。
奶奶是个性情中人,喜欢对着她谈天说地,也会拉着她去潜水,带她去看草卉时,沈暮帘无心说了句:“可惜没有玫瑰。”
奶奶拍了拍她的手,慈笑:“怎么会没有?”
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沈暮帘指尖微颤,蓦地回头望去。
烈阳当空,折射出的光亮却不能让她闭上被美震撼的双眼。
那是一座维多利亚风格的玻璃温室。
相接的肥沃土壤中,种满了Black Rosevil与保加利亚白玫瑰。
黑与白的交界宛若昼与夜,顾佑远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几圈,露出青筋微显的手腕,他伫立其中,正细致的剪取玫瑰玫瑰枝苗的尖刺。
她每走进一步,花种馥郁的清甜便弥散一分。
奶奶跟在她身后,苍老声线仿佛含着几分慰叹:
“佑远钟爱玫瑰,爱到亲手培育,亲手采撷,但比起这些,或许收到他手中玫瑰的那个人,才是他爱意的得主。”
还未能从她的话语间品出深意,沈暮帘在抬眸之间,男人已然朝她走来。
微风狭过他的衣角,柔和的光洒在他怀中那束干净明亮的玫瑰上,凌厉的棱角在这之中,都显得温润起来。
他越过藤蔓垂放的廊道,在她面前站定。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将将圣洁、柔美、娇嫩的花朵,缓缓放在她的手上。
沈暮帘呼吸一窒。
从她回到坞港的那一天起,她丢弃的、收集的、制成标本的每一支玫瑰,都是他亲手播下种子,在他掌心盛开的每一支。
汹涌而猛烈的浪潮始终敲打着她,终于在一次不知名的潮湿中,她卸下了沉重的防备——
永远,永远,为他留下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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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奶奶虽年过七旬,心理年龄还很年轻,在沈暮帘适应海岛假期的一周后,无论晚辈怎么阻隔,老人家说什么都要先在海岛上办一场订婚宴,说是图个喜庆。
慕名而来都名门望族很多,若是说往前那些娱乐新闻不过是空穴来风,那这次都订婚宴便坐实了沈暮连顾太太的位置,但那些名媛们还尚存着几分“不过是玩闹笑话”的侥幸,纷纷挤破了头想要一探究竟。
宴会开始前,趁着顾佑远不在,她就已经被一些小辈灌了几杯龙舌兰,身上那件复古宫廷晚礼服又太重,脑中不免昏沉,刚走进洗漱间清理一番,隔间不小的讨论声便一字不落的落入她的耳朵。
“那个沈暮帘,好像是沈氏的遗孤吧?她能嫁给顾先生,到底凭什么?”
“谁知道她有什么手段,说不定是肚子里有东西了,要挟的顾先生?”
“之前不是有传闻,那位在伦敦留学的孟小姐才是顾氏家主留给顾先生的未婚妻么?她的学也快修完了,回来知道了这些,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或许过不了几个月,她也就和圈子里那些残花败柳一样,被逐出去了。”
……
压抑的耻笑声中,沈暮帘面色如常的关了滴水的阀门,转身走了出去。
只是刚转过拐角,一个黑影倏地出现,直直挡在她面前,只要稍不留神,就能撞到他干瘦的胸膛。
沈暮帘拧眉抬眸,看清了他的长相。
男人身型高瘦,穿着并不合身的银色西装,左耳廓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他正滴溜着眼,探究的目光不时停在她的脸上。
霎那间,一些危险的回忆蓦地闯入脑海,沈暮帘的眸间倏地闪过狭促的光,提起裙摆冷声说道:“借过。”
瘦高男子却没那么轻易摆脱,他扬起令人反胃的笑,一步步朝她凑近:
“沈暮帘。”
“你不记得我了?”
第17章 Chapter 17
浓厚的古龙香水夹杂着劣质烟草, 熏得她睁不开眼,沈暮连憋着呼吸,抬眸扫过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