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夕沉[先婚后爱](34)
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看起来比六年前还要有气色, 那双眼睛里闪着狡诈的光, 倒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没收到她的答复,他倒也满不在乎的笑笑, 垂下头看着她,带着些吊儿郎当的意味:
“你真的要嫁给顾先生?”
他的视线不老实的在她身上几番扫视,舔唇笑笑:“他不缺女人, 想必你跟着他也是有苦难言。”
斑斓的灯光撒在沈暮帘光洁的肩, 蒋意的目光始终在她的细腻中游离,忍不住凑近低声:“你跟着他,倒不如同我去快活……”
胃里一阵翻滚, 深暮帘不想同他过多争辩,压着愠怒沉声道:“蒋先生要是想快活,做回曾经的老本行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 蒋意的脸涮的白了下来,马上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焦灼的昂头左顾右盼,好像极其害怕有人听见这段对话。
六年前,蒋意大胆追求沈暮帘的消息在坞港传得沸沸扬扬, 大街小巷都在谈论这位青年才俊的高调示爱, 沈家大小姐却对此爱搭不理, 所有人都替蒋意不值, 蒋意却举着双手高喊:
“这辈子我非沈小姐不爱!”
他甚至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一定言出必行。
可在深情绅士的面皮之下, 他不止一次被曝出私生活紊乱,在一次鲜为人知的宴会中,他嗜酒行凶,将沈暮帘逼在杂物间角落,整个人扑在沈暮帘身上的那瞬,她在情急之下,猛地咬上他的耳朵。
强烈的疼痛让他尖叫着退开,捂着血淋淋的耳朵落荒而逃。
那夜之后,蒋意成了坞港最为荒唐的上层青年,蒋家为了这个万千荣宠的独生子,托了不少关系,才勉强将这些消息压下。
不久后沈氏就出了事,蒋意害怕扯上烂摊子,着急忙慌的就跟一位名媛订了亲,从此话锋急转,逢人便说当初是沈暮帘成心勾.引,而他是被猪油蒙了心。
在那段沈暮帘最为阴暗的日子里,蒋意急于将自己与她撇清关系,却未想到过,在这样的流言蜚语之下,这无疑是对她的雪上加霜。
而如今他还能站上这场宴会,多半是因为是沾了他现任妻子的光。
沈暮连懒得再多说半个字,侧过肩就要走,蒋意吃了瘪,气急败坏的拉住她,情急之下朝她吼道:
“你知不知道顾先生在坞港一直有个忘不掉的人?”
裙摆忽地松了松,她稍稍拧着眉,脚步一顿。
见到她的这番反应,蒋意得意洋洋的往前跨步,刚要与她齐肩继续说,却听见她冷月般的声线:
“关你什么事?”
“……”
蒋意愕然,攥着她冷白手腕的指节蓦地松开。
深暮帘回过眸,眼睑微压,缓缓沉下声:“管好你自己。”
“否则,我不介意再夺走你另一只耳朵。”
警告的意味油然而生,压迫霎那间塞满他的周遭的空间,蒋意呼吸蓦地滞下,冷汗自后背缓缓腾起,一不小心失了神。
坚韧、决然、隐约蕴含开刃的锐利。
这样的沈暮帘,他好像从未见过。
她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变得不像以前?
–
各种乐器合奏的乐声犹如清泉倾斜在大厅之中,男女胶着的优雅舞步踩上金丝地毯,有种古典的奢靡。
沈暮帘走出长廊,眼眸稍抬,便能望见众星拱月的顾佑远。
太多人迎着笑上前,求着一次让他记下姓名的机会,他却连碰杯的手都懒得抬起,目光掠过面前一层层谈笑风生的脸,最终停在她身上。
随后,他起身,越过人潮,径直朝她走来。
他站在人群中,仿若真的发着光。
宴宾们复杂的眼神大都落在沈暮帘身上,仿佛要看穿她丝丝缕缕的魂魄,在这种沉重之中,她却第一次感到如此轻盈。
或许是她真的有种超脱的成长,亦或者,是在看到顾佑远的那一刻,她躁动的心就已经在短瞬间安顿下来。
蒋意是怎样的人,她很清楚。
从他口中传出的字眼,她从来不会听,也不会信。
敛去这些心思,沈暮帘没等顾佑远站定,轻盈的上前,挽住他的小臂,不再像第一次牵他时,那般小心翼翼。
她凑近沉声解释为何迟来:“刚才看见后院有人在放烟花,忍不住看久了些。”
他却并未纠结这点,只是稍稍垂眸:“喜欢烟花?”
沈暮帘点点头:“喜欢。”
在今天的这个特殊的宴会中,他的棱角依旧锋镌,可在摇曳奢靡的灯火中,却能看清他啜着单薄的笑意。
角落里站着蒋意正愁没办法与顾佑远产生交集,见四下气氛融洽,眼珠子滴流的转了转,慌忙倒上一杯酒扬起俗气的笑走向顾佑远。
沈暮连眼尖,望见了他的市侩,一下便看清了他的意图,握着顾佑远的手不自觉收紧。
奶奶还在对着顾佑远说教:“我们顾家的男儿,那是一定要对自己的妻子好的……”
他面上认真聆听,指尖却在这串微小的动静下顿了顿,垂下眸,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的脸。
嘴唇紧抿,眉头拧起,就连攥着他衣角的手都不自觉开始扣他的黑曜石袖扣。
不过一眼,他瞬间明了。
她似乎对面前这个举着杯子朝前走的男人有着浓厚的敌意。
还在思索之间,蒋意已然端着香槟走近,文质彬彬的鞠了个躬,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顾先生,好久不见,我与爱妻这周正准备携礼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