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里的逆行者(70)+番外
有痕一边下楼一边想,齐头并进该有多好?
但也许对鲍小兰而言,为自己树立一个竞争对手,她才更有不断超越自我的动力罢?
有痕走楼梯到六楼,刷门卡进入鉴定部,迎面碰上正要下班的丹尼尔,单良。
丹尼尔一俟下班,便立刻由拍卖公司白领精英范儿切换成动感健身模式,背一只健身包,看起来运动又阳光。
见是有痕,他眼睛一亮,“㚭兰妲!”
“丹尼尔。”有痕客客气气同他打招呼。
“有没有事?没事一起吃饭?”丹尼尔自来熟地请有痕共进晚餐。
有痕微笑,指指前方古籍书画鉴定工作室,“我找吴先生。”
丹尼尔恍然大悟似的“啊”一声,“那我不打扰你和吴先生,下次再约!”
年轻人将健身包往背后一搭,刷卡出门。
有痕将走廊上的偶遇插曲抛开,去敲吴静殊办公室的门。
吴静殊已理妥个人物品,准备下班,听见门口响动,抬头看到有痕,不由得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边走边说。”
有痕陪吴先生搭电梯下楼,与门口前台和保安道别。
“你晚上可有其他安排?”吴静殊坐进有痕小小座驾的副驾驶座,拉上保险带问。
“完全没有。”有痕哈哈笑。
她的业余生活谈不上丰富多彩,如不是约好友吃饭喝茶,便是回家探望父母长辈,空暇时间练笔画画看书,比之很多老年人上山下海唱歌跳舞的精彩节目无趣许多。
“那正好,带你去好地方吃饭!”吴静殊对徒弟霎眼睛。
“还有什么好地方您老人家没带我去过?”有痕做惊讶状。
吴静殊指一指自己脑袋,“这里头还装着大把你不知道的好去处。”
“那我今天就跟着你走了。”有痕把指路工作交给吴静殊。
汽车在吴静殊的指引下,由车水马龙的大道转上两旁梧桐成荫的小马路,六月下旬的傍晚,天空夕阳斜照,金红色阳光穿过悬铃木宽大肥厚的绿色手掌状树叶,撒在人行道上,白日的燠热渐渐散去,落日余晖里渐渐有晚风拂过。
吴静殊引有痕将车停在一处老式花园洋房前,“就这里。”
有痕边停车,边透过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掩映在绿色爬山虎海洋里的老洋房,“在这里吃一顿饭,恐怕一个月工资不保。”
吴静殊听得笑不可抑,“今天有人请客,我们的工资可以留到下一次。”
两师徒推开大门旁边的黑漆铸铁角门,一前一后走进花园里。
花园仿佛久无人照拂,蔷薇与杂草肆意生长,大丛大丛的蔷薇开得累累坠坠,自枝头斜缀如同瀑布,风中满是蔷薇香气,引得蜜蜂与蝴蝶在蔷薇花丛中流连不去。
“好美!”有痕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只能干巴巴赞一声美。
有穿白衫黑裤,头发在脑后绾一个发纂的中年阿姨出来引师徒二人往洋房里去,一边操一口吴音浓重的方言同吴静殊打招呼。
“交关辰光勿曾窾到吴先生,吴先生身体阿好?”
“好好,妠老板身体阿好?”
“活络了弗得了其乎!”中年阿姨吐槽自家老板,“今朝听说倷要来,一定要亲自下厨,拦阿拦弗牢伊!”
说话间将师徒俩引至一间有落地花窗的房间,“里厢请!”
里厢傅其默已先一步落座,闻声见人,连忙起身相迎,替两人拉开椅子。
“吴先生,有痕。”
长夏已至,他身上的春装换成宽松的浅蓝色薄棉针织料子 T 恤,藏青色直筒长裤,白球鞋,看起来年轻英俊得不可思议。
吴先生朝有痕微笑,“我说有人请客罢?”
有痕对傅其默点点头,“约定了等你和林生自香江回来,我为你们接风洗尘,结果今天反而要你破费了。”
“没关系,林还逗留香江未归,等他回来,一并请我们也不迟。”傅其默失笑,“请吴先生和你吃饭,哪里好叫破费呢?”
白衣黑裤的中年阿姨询问:“客人都到齐了?”
得到肯定答复后,为三人奉上茶水及瓜子话梅,便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傅其默递给有痕一只巴掌大小包扎精美的礼盒。
“小小纪念品,希望你喜欢。”
“吃饭还有礼物收?”有痕双手接过,颇觉意外,“谢谢!”
“打开看看,不喜欢的话,”傅其默笑得带一丝孩子气,“也要留着。”
有痕想起他说在祖父生日时送出自己修复的书籍,结果被亲戚嘲笑、被父母斥责的事,摇摇头,“有礼物收,总归开心。”
她轻轻抽开系成漂亮蝴蝶结的宝蓝色丝带,打开粉蓝色礼盒,仔细一看,忍不住轻叹一声,“哗!”
傅其默和吴静殊都被她那由内而外焕发的欣喜感染,齐齐微笑。
有痕伸手取出礼盒中一叠四枚竹木书签,一枚枚放在手心欣赏把玩。
竹质书签被打磨得纸一般薄,清漆幽润,上头绘着香江美术馆馆藏的一组国画大师的名画苏州水巷的写生原稿:一璧白墙,一枝杏花,一条水道,一帘烟雨。
寥寥数笔,便勾勒出一个鲜活的江南。
“谢谢!我非常喜欢!”有痕对这组书签爱不释手。
傅其默的笑意自眼底荡漾开来。
他并不是感情上一片空白毫无经历的毛头小子,中学、大学时代,他都曾有过短暂恋情。这几段恋情,青涩有之,甜蜜有之,热烈有之,情到浓时,爱语同礼物,是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送出过少年青涩心意的手写情人节卡片,也送出过购自法国香榭丽舍大街老佛爷百货的金箔巧克力,更送出过象征爱情恒久不变的钻石项链,但终究所有的感情最终都变成一片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