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的珠帘忽而响了, 转眼苏璟到了她身后，初春时节天已回暖，不过还带着丝丝寒意，楚言攸瞥见他身上单薄的里衣，不免蹙了蹙眉。

“姐姐。”苏璟懒懒打着哈欠，双手揽在了她的肩上, 低下头, 轻轻蹭着她的脖颈, “姐姐怎又起这般早？”

楚言攸取来一旁的披风, 拢在了他身上, 回道：“国事繁忙，自是要快些处理的。”

“这样。”苏璟轻眨着眼, 顺势坐到了她身边，移来的目光瞥见了桌上的金黄圣旨。

他的目光顿了顿, 将圣旨上字字念出，“…皇妹楚卿妍，朕之同气，天性醇厚，才德兼备，思与姐妹同享天家之福，共辅社稷之安，朕特册封皇妹楚卿妍为魏西王。”

苏璟默了默，目光匆匆掠过那些夸赞的言辞，随后落到了楚言攸身上，“给她封王，姐姐另一个皇妹不会生气？”

“阿玥哪有这样小心眼。”楚言攸失笑，将圣旨卷好放一侧，“此事是阿玥提出的，她若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事。”

“哦——”拉得老长音。

他见过宸王，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阿玥前些日子受了风寒，是她拿了好些名贵的药材去宸王府，二人关系这才缓了缓。”楚言攸说道。

“难怪。”苏璟道。

“这这个呢。”苏璟又拿起一卷圣旨，扫了眼，喃喃道：“魏西军…君后亲卫。”

苏璟耳根红透了，一下埋进了她怀中，语气软绵绵的，“姐姐这是做什么啊？”

“本就是你的东西，我还想问你，你这是做什么。”楚言攸笑了声。

“可，这是，这是我的嫁妆。”

“既是你的嫁妆，自当安置在你手中。”楚言攸说道。

苏璟又从她怀中探出头来，两边的脸却还是被闷得通红，“还有呢，还有什么，让我看看…姐姐派了谭大人去西川？”

又道：“姐姐怎么这样啊，谭大人刚刚回来，又叫她到处跑。”

“这是她的意思。”楚言攸捏住了他的脸，左右揉了揉，直至将人揉得眼瞪圆了，方说道：“她终究不惯于久居皇城，唯愿往别处为百姓施实政。”

苏璟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会儿，“让我看看，季辞兰呢，姐姐让季辞兰做了什么官？”

说起此事，楚言攸显然有些头疼了，“她逃了，一大清早就跑没影了。”

苏璟不由扬起嘴角，“姐姐想不想把她抓回来？”

如今朝上正缺人，姐姐还头疼着呢，怎么能让她在外头逍遥快活。

“你想做什么？”楚言攸低下头，在他脸上落下一吻，抬手抚过他狡黠的眼眸。

“没什么啊。”苏璟抓上了她的手指，放手心细细摩挲着，“我还有账要和许衡算，她把人拐跑了，这怎么行。”

“随你。”楚言攸看出他的小心思，不过也没说什么，朝中可用之人太少，她又不是傻，放着现成的不用。

殿内静谧，只余翻动书卷的声响，苏璟在桌案旁拿木棍搭着小船，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些坐不住了。

“姐姐，你快忙活一个早上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苏璟出声问道。

“你莫吵，待我处理好这些奏折，就陪你出去走走。”楚言攸未抬头，在折子上落下“已阅”二字。

苏璟拿捏得了分寸，听她这样讲，也就不吵了，执起根木棍在那发愣，等着她将写满废话的奏折批好。

又过了一个时辰，楚言攸放下笔，余光见到昏昏欲睡的苏璟，摘了颗水晶盆中的葡萄，放入了他嘴中。

“姐姐！”苏璟一下清醒过来。

楚言攸起身，牵住了他的手，“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苏璟自是没有不愿，连将自己的手送出去。

两手相握在一起，彼此手心的热意交缠着，时而传到心中，连带着心尖都在颤栗。

窗外有喜鹊飞来报喜，传入苏璟耳中，平日里听着聒噪的声音，也变得清脆讨喜起来，他见喜鹊盘旋在半空中，见楚言攸的唇角微微弯起…

见她眼眸中倒影着自己的身影。

“姐姐，在云里时，你是不是早认出我了？”苏璟问道。

楚言攸思索片刻，“嗯。”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细碎的光芒落在楚言攸身上，垂在肩头的长发染上层淡淡的金光，在一片暖色中，她的嘴角好似更弯了，她抬手，轻轻搭在他的脸侧，“我知道。”

“那姐姐怎么不责罚于我啊？”

近乎期待的语气让楚言攸停住脚步，她侧目望着他，“我不是什么会翻旧账的人，但你要实在想，我们也可以好好算算。”

“姐姐好凶啊—”

……

皇城，乃四海之士皆欲往之地，城门处人来人往，日日不变。

茶摊旁停着的马车无人送行，然一直停在这，倒像是在等人，马车的主人到了茶摊上，点了两碗热茶。

“这个点了，你要等的人，怕是等不到了。”萧沐抿了口热茶说道。

国师擅占卜之术，恐怕早算出此行有大麻烦，今日便不再出府。

楚翎宁摇头，“不会，她会来的。”

自她回来后，她们一直没见过。

正说着，摇摇晃晃的风铃到了跟前，楚翎宁放眼望去，吹拂开的车帘中，正是她等了好久的身影。

不见心乱，见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为何还不走？”还是虞清也先开的口，她指间转着茶杯，没去看她一眼。

“罪人见过国师。”楚翎宁踌躇着上前，朝虞清也俯身行礼。

虞清也嗤笑，“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