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赤忱之人可深交，可显然，她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四顾忽静，窗外吹过树梢的微风停滞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花窗上，如同夜里繁星点点，闪烁在眼前。

谭净秋不知眼下要做什么，亦不知要说什么，只得傻愣地站着，双手搅着衣角忐忑不安，心里有更是闪过无数念头。

她对不起列祖列宗，还未考取功名，已将陛下得罪得透透的。

俄顷，她心里骂了好些遍的皇帝开口了。

“青阳较之皇城如何？”楚言攸突然问道。

“回陛下的话，自是皇城好。”谭净秋强装镇定地回道，让自己看着更从容些。

楚言攸又问：“哪里好？”

“皇城…”才高八斗的学士蹦不出来话了。

楚言攸轻笑声，“可知朕为何要见你？”

“草民不知。”

“朕要见季辞兰，你是受她牵连。”楚言攸存心想要逗逗她，板着张脸说道。

谭净秋脑中一片空白，只呆呆说道：“季女君是好人。”

便是受她牵连而死，她也无怨无悔。

“好人？”楚言攸的神情颇为古怪，“一糕之情能让你记这么久，可见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多谢陛下夸赞。”

“夸赞？”楚言攸摇了摇头，“朕没在夸你，重情重义是好事，可你想入朝为官，少不了阴谋诡计，你要自己分辨清楚。”

朝中不少家世显赫地官员，若她们真想对付此人，可不会放到明面上。

谭净秋惴惴，“草民谨记。”

“你觉得欧阳慕容如何？”楚言攸问道。

谭净秋沉思片刻，回道：“此两家行事颇为低调，然于南鄙，其势至巨，如此割据一方，治理为难，便是如今无事，难保她们不会拥兵自重，酿成大祸。”

话落，楚言攸久久沉默不语。

谭净秋连跪在地上，“草民失言。”

“你将何为？”楚言攸问。

谭净秋仰起头，只说了八个字，“渐渍而入，蚕食其势。”

楚言攸唇角漾开笑意，“汝愿前往？”

谭净秋心头一震，“臣愿肝脑涂地，唯陛下之命是从。”

……

“一把三两，两把五两，快来看看啊！”

“这位小郎，行经此地，勿失良机啊！”

“明器阁有了新货！”

新货？

苏璟停住脚步，朝发出响声的方向看去，灰蒙蒙一片雾后，挂着块比人还高的牌匾，上头刻着深浅不一的大字——明器阁。

有个冒失的郎君撞他身上，连连道歉，却是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他身上的黑布将他盖得严严实实，苏璟抬头看时，人已没了踪迹。

“小郎可是要去明器阁啊？”飘忽的声音到了跟前，苏璟猛地向后退了布，一张鬼煞面具快要按在了他脸上。

“你是何人？”苏璟沉着脸问道。

“我？”这道身影慢慢挺直，滑落的斗篷里是张面皱皮皴的人脸，他朝苏璟露出诡异的笑来，满脸皱纹跟着扭曲起来，“我是领路人。”

“不需要。”他来之前已问过路了。

“小郎不知，明器阁内也是需要带路的。”领路人将苏璟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很多像小郎这样的都没了。”

苏璟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兰辞之前可没说过里头也要带路。

“有家店快开张了，最缺你这样的小郎，皇城里的人喜欢腰肢软的，外头也喜欢啊。”领路人说着，皱巴的手指在苏璟脸上虚虚划了下。

苏璟了然，想来有家花楼要开张，因而在鬼市坑蒙拐骗些小郎，好送到花楼中拉客。

他厌恶地别过眼眸，“不需要。”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领路人“咯咯”笑着，“小郎脸上还未蒙布，你可知一路上有多少人盯上你了。”

“我说了…”

“他说了不需要。”

女君的声音盖过他的，苏璟回头一看，果然是楚言攸寻来了。

“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苏璟吃惊问道。

“恶人先告状？”楚言攸拽住苏璟的手，将人强硬地拉入怀中。“我还没问，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她抬头看了眼，“明器阁，你想买什么？”

苏璟脸颊通红，“姐姐别说了。”

楚言攸拧着眉，她确实不知里头卖什么东西，因而见到苏璟这样的神态，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地方太乱，你要买什么，我和你一起进去。”

“我一个人就好。”

“不行。”

楚言攸轻哼了声，“这地方古怪，还藏着秘密，我要进去一探究竟。”

第050章 需要节制

一个时辰前, 楚言攸见了季辞兰。

隔间狭小，墙上围着厚重的织布，紧闭的花窗不透一点风进来, 幽暗沉沉，无端令人胸闷气短，桑落盯着坦然自若的季辞兰, 抿起了唇角。

“桑大人可知鸿运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季辞兰坐在唯一一把软椅上, 换了个舒坦的姿势，还翘起了二郎腿。

桑落厌烦地瞥了她一眼, “总不能是你。”

鸿运楼能在贡院外开那么多年, 生意还这般好，若没有宫中的指示，如何能做到。

“那自然不能是我。”季辞兰含着笑, 指尖抵在了头侧，“让我猜猜，莫非是陛下？”

桑落别过头，不想和她多说。

这人在这叽叽喳喳，烦得很。

“有些人总觉得陛下还是当年的陛下，这样想实为愚昧, 今非昔比, 早不似当年。”季辞兰感慨。

“想死？”桑落已掏出剑比划着。

季辞兰双手举高, “诶诶, 我可没有要冒犯陛下的意思, 只是我思来想去，也不知我犯了何等罪过, 除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