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长明天(193)CP
“大夫怎么说?”他不由问道。
李果儿捧着药碗回答:“大夫说是舟车劳顿,着了风寒,要老爷您静卧休息十日,切忌不可再劳神了。”
秋泓没说话,默默应了声。
如此,本再行三天就能抵达樊州的秋家一行不得不在鹊山停了下来。吴重山来看过两次,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又嘱咐他不必担心严颢的案子,范槐已经全查清了,凶手是个流窜于两汉之间的天崇道护法,之前因与碧罗不和,从道中叛出,如今在鹊山此地行巫蛊之术,祸乱百姓,那严颢则是因不慎撞破了他的法事,所以才惨遭灭口的。至于笔记上的那行字,凶手说,那都是严老大人得了失心疯后,胡乱写下的。
人赃俱获,范槐飞快交了差,汉宜抚台也不再多问,这个可大可小的案子就算揭过去了。
而秋泓也真的没再操心,就好似他确确实实相信那一看便知是个二百五的范槐真的能在几天之内捉到真凶一般。
又过三日,为了故友而来鹊山的吴重山离开了,原本笼罩在鹊山之上的疑云似乎也渐渐随之消散。
直到十二天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秋泓眼前的祥和宁静。
“师兄!”刚一进屋,门还未关上,徐锦南就先叫出了声,他疾步来到秋泓面前,满脸忧心,“之前不都快好了吗?怎么一下子又病得这般重?”
秋泓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这人讲话低声些。
徐锦南面色微变,低下了头。他先是侧身令跟随自己来的那位进屋,而后阖上了门:“师兄,我已按照你的要求,在身边寻了个知根知底的大夫来。”
说完,他让道:“刘先生,您请。”
秋泓见人来了,也不多话,从榻上直起身,向大夫递去了自己的腕子。
“师兄,这位刘冰有刘先生是我父亲的相熟,医术高超,在溯陵一代也算小有名气。”徐锦南看了一眼秋泓枯瘦的手腕,目光一黯,“师兄你大可放心。”
这话说完,原本皱着眉沉默不语的刘冰有忽然提气“嘶”了一声。
“如何?”秋泓问道。
刘冰有看了看徐锦南,又看了看秋泓本人,面露疑色道:“秋先生这脉象瞧着……像是中了毒。”
第79章 明熹六年(四)
徐锦南大惊失色:“什么?”
秋泓看上去却很镇定,他默默放下了衣袖,问道:“什么毒?”
“看样子,应当是少量且不致死的鸩毒,我这就为少傅开上两剂药,以便清除余毒。”刘冰有收起迎枕,说道。
听到这话,徐锦南慌了神:“师兄,之前你在信里说,鹊山渡这地方有鬼,难不成是已察觉到有人要给你下毒?”
秋泓按了按额头,回答:“不,我被下毒,大概是有人不想让我查到这地方到底有什么鬼。”
徐锦南神色变了又变,抓着秋泓的手,不说话了。
待等刘冰有出门抓药,他才重新开口道:“师兄,不论如何,你还是快些回来,如今外面不比朝中安全。”
秋泓笑了一下:“你盼着我回去,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你自己没人庇护,处处受人欺负?”
徐锦南脸一红:“这是哪里的话?我自然为了师兄好。”
秋泓叹了一声:“可我既然已经辞了官,哪有随随便便就起复的道理?陛下回了北都,裴相等人也官复原职,你们这些南廷臣子能在他们手底下谋个差事已属不易,我去了,又能做什么?”
徐锦南眼光闪烁了几下,轻声说道:“裴相年纪大了,不中用的。如今的‘北党’里有一大半都是先前追随悼、德先庙的臣子,其中少壮者……多是沈淮实的党羽。”
秋泓半倚在榻上,沉默不语。
“沈淮实身为帝师,深得陛下信任,只不过……”徐锦南稍稍一顿,“只不过,现在因寿国公叛国一案,不管是在朝中还是民间,清算贰臣的声浪越来越大,若是我们能借此机会,把沈淮实拉下马,或许,师兄你就有机会,重登庙堂。”
秋泓抬眼,看向徐锦南:“沈淮实是我挚友,北牧南下时,他在也儿哲哲身边含垢忍辱,为陛下、为南廷传递消息,而后身份暴露,差点丧命,我岂能暗害这等忠臣?”
“可是……”
“所以,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拉他下马,只会自损八千。”秋泓接着道。
这时,刘冰有抓药回来了,他为秋泓奉上方子,说道:“少傅身子本就不好,鸩毒损伤元气,还得慢慢调养,切忌不可劳心劳力。”
秋泓谢过,问道:“之前先生您说我所服鸩毒不多,量不致死,那寻常大夫能否诊治得出来?”
刘冰有回答:“但凡是行医者,想必……都能看出一二。”
“我知道了。”秋泓点头。
徐锦南不解:“师兄,你可是在怀疑……”
秋泓没有明说:“严颢死得蹊跷,明面上看着是和天崇道有关,背地里还不知是谁搞的鬼,好好一个前命官,死得不明不白,竟连朝廷都不报,也不知上面是谁在压着。我如今是白身,查不明白,还得以后徐徐图之才行。”
徐锦南一听便知秋泓的言外之意,他笑了笑,心中微松:“师兄说得是。”
秋泓看他:“你这回出京,打的是什么旗号?”
“探亲,养病,”徐锦南遣退了刘冰有,在秋泓身边坐了下来,“陛下给了我三月的假,许我入夏后再回朝办事。”
秋泓懒懒散散地支着头,“嗯”了一声:“那正好,之前我还想着再多观望观望,如今鹊山出了严颢这档子事,我看也不必观望了,你改道回溯陵后,直接把我之前交代的事告诉青衣江上那位,让她北上,就说布日格降了,阿耶合罕部是无主的狗了,能不能吞得下去,看她自己,我可帮不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