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05)
程嘉定笑眼看着,在他一语不发要走时,抬腿散漫地拦住他。他歪头,表情看着无辜,挑眉动作却强势:“和我说话带刺儿就算了,云浅一个女孩子,你怼她那几句太凶了。”
帽檐遮住梁靖森眉目间的神态,只露线条模糊的下半张脸,他唇角微微上扬,意味深长道,“那你等着,我抽空去找她道歉。”
“……”
程嘉定脸上的慵懒淡了些,睨他,“滚远点。”
梁靖森笑着离开。
他有他的航线,从未和云浅相逢。
巴黎最近天气很好,云浅和程嘉定当度假玩了几天,也没有错过机会,趁他去探望亲人,她去奢牌店给朋友买礼物。
唐元在她心中举足轻重,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在她能力之内,她就想给她朋友最好的东西。
高中付出的好意成为刺向自已的利剑,害她差点挺不过去,蹉跎好时光,与痛苦和孤寂前行。
但她幸运,还是遇到如太阳般温暖的唐元,被她带着,一点点找回生命力,不再闷冷孤僻。
她不再因噎废食,渐渐学会勇敢表达。
挑来挑去,云浅给唐元买了个包,衬她风格,款式简约随性。刚要去前台付款,她手中的手机响起铃声。
是来自国内的陌生号码。
她下意识没有接。
可刚拒绝,对方又拨了进来。骚扰电话的重复性不高,云浅见号码没变,试探地接听。
听筒就传来小男孩的哭声:“姐姐,我受伤了……满脸都是血……”
是云翼。
云浅霎时蹙起眉,“你爸妈呢?”
云翼抽噎着:“电话打不通……姐姐,我的手也好疼啊……”
事情很严重。
云浅知道,云翼为了和她拉近关系,常常以男子汉自居,若伤得不重,肯定不会给还在国外的她打电话,更不会哭得停不下来。
她心脏不受控地揪在一起,语气变重:“你身边有没有大人?让她接电话。”
很快,佣人接替,给她说明情况。原来,云翼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磕到脸,胳膊也可能扭到,现在正在家里等救护车。
云鸿文的电话没人接,白秋珍倒是接了,但只安排她们先送小少爷去医院,说等她办完事再去医院看望。
面对云翼可怜的泪光,她们只好假装对方没接电话,拨出云浅的号码,告知家里详细的情况。
云浅听了轻呵一声。
也就是因为云翼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叫失望。像她这么大,已经习惯了被他们忽视。从小到大,无论学校里有什么事,过来处理的,不是云鸿文的秘书,就是司机,几乎没见过监护人的身影。
而这些通通都能用一个字敷衍过去:忙。
挂电话前,云浅安慰云翼,让他先跟着家里佣人去医院,她马上买回国的机票。
为什么呢?她一向以为珍视云翼的白秋珍,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爱她的小孩。
结账离开,云浅打车回酒店,路上给程嘉定打电话,迟迟没人接听。她怕打扰对方探亲的安排,就没接着打,只发送了消息:【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
她买了最近时间的机票,直到上飞机,程嘉定都没回复。那一刻,她心里空落落的。他们一起来,却没能一起走。
飞机落在京市国际机场,刚过早晨六点。
结束了长途飞行,云浅满身的疲惫,直接打车去云翼在的医院。连夜从法国赶回来,她自已都分不清,她到底是想报复性的抢走白秋珍她儿子的信赖,还是担心这个傻乎乎对她示好的弟弟。
程嘉定在她落地前就回复了消息,言简意赅:【我马上回去】
没有她在的巴黎,真的黯然失色。
云浅到了医院直接给云鸿文打电话,没想到,接听的人是白秋珍,声音明显是刚睡醒:“你这么早打电话干嘛?”
她愣了愣,才问:“云翼在哪个病房?”
白秋珍也像是惊讶了,半天没出声。就在云浅以为通讯是不是出了问题时,白秋珍语气不善:“你到底想干嘛!你给我离他远一点!”
急了?
云浅不受控地弯起唇,纤细嗓音温柔得不成样子:“爸爸说让我们姐弟关系亲近些,但我看阿姨好像有别的想法?”
“……”
白秋珍被噎住,忿忿挂了电话。
岂料,平日冷脸不爱讲话的臭丫头又打来电话,看样子,只要不告诉她,她会一直骚扰,直到吵醒还在睡觉的云鸿文,撕破她慈母的伪装。
白秋珍烦得想大喊大叫,直接把病房号告诉她,图了个清静。
第90章 她是个病人
隔着病房门的玻璃,云浅看到躺在床上的云翼,鼻子和左边脸都包着纱布,胸前吊着条打石膏的手臂,身条清瘦得让她恍惚,一个八岁的孩子什么样才是正常的体型。
屋里只有一个坐在床边的女人,不知是家里的佣人,还是专门找的护工。总之,看起来比还安然躺在家里睡觉的爸妈更负责任。
云浅敲门,走进去,发现是家里的人。
“他怎么样?”
她没有废话,直接问。
佣人把医生的原话转述,说脸上是皮肉伤,胳膊有点轻微骨折,要戴一段时间的石膏防护。
云浅嗯了声,“你回去吧,我在这看着他。”
佣人点点头,连客气都没客气,拿着自已的包就离开。
病房恢复安静,云浅凑近看闭眼睛睡觉的云翼,远比清醒时的活泼热情更得人喜欢。说来可笑,他受回伤,全家最看重的人是她。
因为她小时候受伤,只能独自忍受医院的味道和漆黑的夜。她不想,再有哪个小孩,拥有像她那样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