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37)

彻彻底底的脏了。

云浅看到了，但没管。

身后，程嘉定正身站在路灯下，压低帽子，眼底阴沉的雾气被帽檐掩去，只露出绷紧的下颌线条，因抑沉的怒气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烦躁地踢走被拒绝的草莓，而是屈膝蹲下，把掉出来破碎的，一颗颗捡回去。

应该的。

他不甘也无奈。

第117章  爱是兜兜转转

楼上，云浅回到宿舍后，一直站在窗边往下看。

氤氲的玉黄灯光下，那道高挑身影蹲下去，把散掉的，甚至蹭破果皮溢出浅红汁液的草莓，一颗一颗捡回去。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好像被逐帧放慢了，看得云浅眼珠停转，直到眼酸才恢复眨动。

应该是听进去她以前说的话了，在学校要保持距离，程嘉定今天戴了帽子，此时在女寝楼下逗留这么久，并没有引起旁边情侣们的注意。

他也没急着走，拎着被拒绝的草莓，站在灯下，颀长身影像傲然于雪地的劲松，脊骨挺直，决心使然。

他终究没有把手里的东西丢掉，转身离开。

直到那抹身影彻底在楼前甬道消失，云浅才收回目光，心里翻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她转身回自已的座位，从超市回来的唐元推门进来。

“吃水果吗？”

云浅把袋子里的东西一分为二。

唐元看了眼，话没过脑：“程嘉定送的？”

“……”

空气突然凝固，云浅脸色一僵。幸亏寝室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然肯定会被另外两个舍友八卦。她默了默，说：“林晏叙送来的。”

“啊？”

唐元像是恍然大悟，点点头，“也对，他现在正在追你。”

“……”

两句话，无意加重云浅心中的压力。

她没再说话，坐在座位，看着桌上分走一半剩下的水果。她丢掉了程嘉定送的，但林晏叙这份，她突然也吃不下去。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她心里分裂，越来越清晰。她原本想借助一个人的存在，逃离另一个人，现在回看，完全错误。

周六休息，专业课老师在群里督促原本设置于周一上交的课件。云浅才猛地想起，她和程嘉定还有一项未完成的作业。

除了他俩，这个组还有两个男生，但都是一班的，她不认识，也没在课上添加联系方式。现在想加快进度，非常艰难。

犹豫了一中午，她硬着头皮根据班里分组表格里的名字，在专业大群里添加了他们的微信。

唯独没加程嘉定的。

三个人拉成群，她在群里发言：【你们谁有另一个人的微信？】

回答都是没有。

云浅躲啊，绕啊，兜兜转转还得去找程嘉定。验证消息很快通过，三个人的群成了四个人。她急着完成作业，很积极：【分配一下任务吧，每个人负责一个板块】

但另外两个成员明显是混子，只会附和，没有主张，纷纷道好，表面上给了一个很愿意配合的态度。

他们这种反应，让云浅很是无力，毕竟不熟，平时连话都不会说上一句，突然开始组合做作业，步步艰难。为了作业的分数，她犹豫着要不要做领头的人，静悄悄的群里突然有了新消息。

程嘉定言简意赅：【下午都有时间吗？面议】

云浅眉心一蹙，想拒绝，又觉得这种直接的方式很高效，犹豫间，另外两人都同意了。她刚要附和，程嘉定的艾特就过来了。

问她：【你呢】

云浅唯恐成为众矢之的，迅速回答：【有时间，约个地点吧】

意见统一，程嘉定做主：【下午三点，体育场后身的咖啡店见】

【好的】

大家都同意。

群消息安静下来，云浅长长吐了一口气，把手机丢在旁边。唐元今天去书法社参加活动，寝室只有她一人，让她可以尽情地释放情绪。

她看看桌上的电子钟，距离见面时间还有不到两小时。其实今天距离她和程嘉定见面也才不到两天，踢倒他草莓的记忆还深刻印在她脑子里，让她觉得面对他是一件困难的事。

寝室静谧，渐渐只能听到她自已的呼吸声，云浅突然很紧张。她想象不到，抛去感情上的纠葛，她和程嘉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讨论作业，是多么荒谬的画面。

也太过充满未知。

她不停地给自已做心理建设，到两点半的时候，拿包出门。最近气温有回升，路上的人都减衣明显，她却紧了紧外套的领口，感觉手脚都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凉意。

周末的校园学生很少，大家逛街的逛街，约会的约会，就算校园里有人走动，除了买饭就是取快递，很少有人光临离宿舍有点远的校区咖啡店。

两点四十五，云浅推门进去。

她下意识左右环顾，想找个视野开阔的位置，瞳眸就震颤紧缩，呼吸跟着一窒。在靠窗的座位，程嘉定背倚沙发，长腿慵懒交迭，单手随意地拨弄着手机，嘴角挂着轻淡笑意，似在看什么解闷儿的东西。

窗外射进来的懒散阳光落在他侧脸，留下弧影，加深了本就立体的五官轮廓，他高眉深目，下颌线条凌厉清晰，不用看，就能想到会有一张多么适合游戏人间的好皮相。

云浅正看着，拿着手机的男人迎面抬头。

两道目光隔着距离相撞，最先投入的，最先移开眼。云浅垂睫往前走，朝他而去，刻意坐在他对角线的位置，像没看见同桌有个人似的，没有说话。

程嘉定看了她好一会儿，低声开口：“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