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67)

闻言，程嘉定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眼睑耷拉着看她，透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审视感，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就是……”

“分了就是分了。”

程嘉定打断她，“死都不会复合。”

云浅努力想好的说词全堵在喉口，现在已经失去意义。她从不怀疑他，他说，她就信。

“有时候学校表白墙发的东西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她避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我那天偶然刷到，还以为错过了你的喜事。”

“是吗。”

程嘉定低笑了声，语气优哉游哉：“有了喜事，绝对不会忘了先告诉你。”

“……”

云浅哑巴吃黄连，苦涩往肚子里咽。

她最终还是把画放进了程嘉定的车子。他答应她，先放到他家里。

回去路上，两人谁都没说话，尴尬在渐渐蔓延。

云浅知道她提起卢雅这件事有点坏气氛，但问都问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而且，他的反应让她觉得，他并没有彻底放下上一段感情。

不然，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绝情。

一秒，两秒……

云浅鼓足勇气，眼睛看着前方，声线明显发紧地问出：“你是和前任分手了还会做朋友的人吗？”

程嘉定不咸不淡地开腔：“你觉得呢？”

“……”

云浅想都没想，回道，“不会。”

男人哼笑了下，答案不言而喻。

云浅默了默，胸口跳动如擂鼓，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你怎么确定，以后就不会和哪个前任复合？会不会有点自负？”

正是等红灯的间隙，程嘉定转头，眼神幽幽地停在她身上，神色正经：“我真爱她，绝不会分手。”

像是钻进牛角尖，云浅继续问：“你不爱，为什么和人家谈恋爱。如果爱，为什么又分手？”

程嘉定听罢，唇角微微上扬，语调端得漫不经心：“不谈，怎么知道爱不爱。”

“……”

他的话堵得云浅哑口无言。

她舔舔干涩的唇，对再度吞没车厢的沉默投降。但心里还拧着一股劲儿，像是不甘。

这种不适一直持续到程嘉定停车。

他先下去，把她的画拿出来。

云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苏雁枫不在家，别墅里只有佣人，见程嘉定搬着一块宽大的挂画，连忙上前接过去。

“放到我房间。”

程嘉定随意地安排了句，转身去拿水。

他的脖子很性感，喉结明显，做吞咽动作时，细长的脖颈线条倏地紧实，露出几分野性的生涩，特别迷人。

云浅看着，心中那试图压制的冲动再涌上来。

她强行转身看别处。

程嘉定在冬天喝了半瓶冰水，神情无常，只嗓音照比刚刚更清冽：“喝饮料？还是奶？”x

云浅摇摇头，“不喝了，我要回去了。”

万一等会苏阿姨回来，肯定留她在家吃饭。她不想让自已看起来频繁上门打扰。

见云浅要走，程嘉定拿起别墅的内线电话，叫司机到门口等人。

“你……”

云浅微垂眉眼，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他清晰地听到：“你能不能送送我？”

程嘉定已经安排家里司机去送。

苏雁枫平时就是这么做的。

甚至上次生日宴散场，她让他跟着司机去送云浅，还遭到云浅的婉拒。是后来，她太过坚持，云浅才答应让他同行。

今天，她竟然主动提出请求。

程嘉定深邃的眼眸含着审视，望向她，最终说了声好。

云浅先出门，走在前面，听着身后轻轻的脚步声。她大概能猜到他此时与她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缩短。

心跳永远比心意更清晰。

怦怦怦——

吵得她羞涩地红了耳尖。

不远处就是司机停车的位置，这说明他们没多少聊天的时间。犹豫着，又想果断点，云浅转过身，停下脚步。

程嘉定跟着停下来，淡然询问：“怎么了？”

云浅抿紧了唇线，眉眼低垂，心里实在紧张，显得刚刚还红润的面色有点发白。她不说话，程嘉定也没催，只静静地等待。

许久，云浅深吸一口气，温声道，“那幅画我真的想送给你。”

程嘉定嗯声：“我收下了。”

“……”

云浅的下唇已经咬出齿痕，心跳快得让她呼吸都有点不顺，有种想哭的情绪。

她强忍着这股突然涌上来的感性，抬眸看他，小心翼翼的：“那是我很用心拼好的，我希望它……能在你身边……”

爱人时，四下皆是你。

期限只有一个：永远。

她的话有点云里雾里，但她的眼神太过炽热，让程嘉定感觉到好像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他们之间流动。

“我……”

云浅眼睛干净，像澄澈的海，深棕的瞳浮显害羞的颜色，她是里面被困住的拥有刻板行为的小鲸。

难言爱。

“我其实……”

云浅突然畏缩了。

却已经来不及。

程嘉定发现了她有一双会爱人的眼睛。

他抬手揉揉她细软的发顶，嗓调散漫：“你是不是没吃饭，说什么我都听不到。”

“……”

听不到就算了。

正好。

就当刚刚的事都没发生。

可云浅没有感觉到轻松，竟然是失落。她不知道这事儿就此翻篇，是好还是不好。

更不确定，程嘉定到底是懂了她在近似表白，选择装不懂，还是真的没明白。

就这样吧。

她紧张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在这入冬的天气里，有点迟来的萧瑟寒意。紧紧身上的衣服，她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司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