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东岸来信(7)
“你们?”他笑出声,“你们又没病,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谢初然默默收回号码牌,语气听着还有点儿酸:“那食堂阿姨不也跟着凑热闹,她还拿到号码牌二号呢。”
“啥?二号?”任轻寒完全讶异,丢掉噎口馒头猛地站起来,“她得起多早啊,怪不得卖完就跑了。”他还想起来问,“一号是谁,我找她问问怎么想的。”
“没有一号。”
所有人轻飘飘地回他一句。
听食堂阿姨说,她是前一天晚上准备好今天的早餐之后才去清晖楼领的号码牌。
阿姨到的时候夜很深,理应没有一个人和她抢一号,可机器人分派给她的号码牌确确实实刻着“二号”。
然后她就和机器人理论:“怎么不是一号?”
机器人自动回复:“一号已有预定,号码牌永不流通。”
“……哦。”任轻寒算是听明白了。
那个神秘一号大概就是楼津渡来港岛兼任的原因吧。
他急匆匆地抓着馒头,扭头跑:“我先走了,谢谢中午记得帮我占个座。”
“……脸真大。”谢初然懒得理他。
他刚走,谢初然就看到,雾忱儿起身时微侧头用余光扫看她一眼。
尽管很快,为表友好,谢初然还是笑了一下。
她拿到的是125号,算算时间,早操之后应该能轮到她的号儿。
于是早操一结束,她拎着号码牌走到清晖楼门口,只顾低头走路猝不及防和一个女人撞个满怀。
啪嗒两声,地上躺着两个蓝色号码牌。
反扣而上,分不清号码。
第一次离雾忱儿这么近,一想到关于她的传言,谢初然吓得身子直哆嗦:“抱歉忱教官,没注意看到你。”
“没事。”雾忱儿神色淡定,弯腰捡起其中一块蓝色号码牌,没看号码数直接纳入口袋里,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初然姗姗回神,从地上捡起剩下的号码牌纳入裤兜。一步三回头,意犹未尽地跨上清晖楼的第一层门槛儿。
印象中,这是她和雾忱儿说的第一句话,其实忱教官也没那么冷血可怖。
谢初然并不了解真正的她,却觉着雾忱儿不会是别人口中那种不尽人意的坏蛋。
想着,她推开医务室门,边走边掏出号码牌、啪一声搁在桌上:“楼医生你好,轮到我了吗?”
楼津渡停笔看了一眼号码牌,是——“永不流通的一号”。
他没抬头,有些意外,眉眼情绪波动:“来这么早?”
“你这不是废话吗,”谢初然眉头一拧,“轮到我的号,我自然要来看看。”她话音一顿,视线定格桌面,乍然捞回桌上号码牌,“一号?我怎么拿的是一号?”
女人声音偏柔,听着不对。
楼津渡抬头确认。
果然。
不是她。
好似发现什么,谢初然瞬间会意。
原来那个永不流通的一号是——
雾忱儿。
上心4%
而拿到一号的雾忱儿后悔莫及。
她是疯了才会趁着早操休息时间到清晖楼的自助机器人那儿取号。
取就取了,没想到还是“一号”。
拿到号码牌,机器传出一道熟悉男声,贴心叮嘱她:“忱教官,晚上十点入夜,夜深人静不会被打扰,到时欢迎你来医务室寻我。”
看到号码牌的第一眼,她扬起手臂作势要将号码牌甩回机器人嘴里,手臂却怔在半空中迟迟没落下动作。
她想,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
所以她并没有去找楼津渡,反而头都不回地离开了清晖楼。
从清晖楼到崇德楼需要走一段很长的木桥。
锦鲤跳出水面扑通扑通。
咯吱咯吱的木板声吵得她难以平复心情。
到底你在恼什么。她问自己。
问了一路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尽管郁结,可到了崇德顶楼,雾忱儿还是很小心地敲了三下办公门。
“进。”看到来人是她,中年男人和悦地笑了声,“橙子来了,随意坐,等我两分钟处理一份加急文件。”
“好的义父。”
她不是港城本土人,是内地人。
从小跟着父母在军队大院里生活,祖上两代从军且父母身居高位备受国家重用。
作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她自然想承传父母功勋,将来也保家卫国夺一番战绩。
所以,她八岁便开始参加军队的魔鬼培训,十岁能独立完成领导交派的秘密任务。
读书、武艺、谋略样样精湛,却在十八岁的一次狙击任务中意外丧失所有,独身一人漂泊到了港岛基地。
连志城是陆军基地的负责人,与她一见如故于是收她为干女儿留在身边重用。而今她刚二十八岁,就已经军衔中校功勋无数,始终追随父母足迹将大爱教诲铭记于心。
甚至,牺牲小爱。
签完字条搁下笔杆,连志城抽空抬头:“任务进展如何?”
雾忱儿不敢隐瞒,于是将这两日实情如实回答:“回义父,他应该对我有所松懈,随时可以开始下一步密令。”
意料之中,连志城“嗯”了声,起身倒茶:“不急。”小酌一口,他走到沙发坐下,向后一靠,“橙子啊,你觉得楼医生他人怎么样?”
“……”真不怎么样。
但她没把心里话吐露出来。
她摸着眉角疤痕,眼睛瞥了瞥右斜下角,特难为情:“一般。”
“嗯?怎么一般?”
是长相不和你意?
还是你早已心有所属?
“形容不出来,”雾忱儿说,“总之,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