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172)
然而婢女搀扶着她的手,就像铁钳一样,牢牢不容挣脱。很显然,不但堂要拜,这洞房也必须得进。这是试炼给她的安排。
任凭她在心里怒骂后土,也无可奈何。
脚下却忽然绊到了什么东西。
一低头,是苍狗碧绿的眼睛盯着她。猫爪肉垫分开,露出尖尖的指甲,勾着她喜服下摆的绣花。
婢女就惊叫起来:“啊呀,哪里来的黑猫,快走快走,大喜的日子,不要惹了晦气。”
黎江雪踢踢猫屁股,低声道:“托你件事,帮我照顾好他。”
她没说“他”是谁,苍狗却仿佛听懂了。它用尾巴抽了一下她脚面,似乎对她的行径很有意见,但还是轻巧一跃,就跑向那廊柱后面。
被拉扯着离去时,她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云别尘的身形缩在阴影里,哪怕夕阳正好,也照不暖他半分。他怀中抱着黑猫,脸上神色似乎平静,目光却看得人心里一颤。
那种眼神就像,明知事情理当如此,却仍旧感到悲伤。
黎江雪舔了舔心头酸涩,苦笑了一下。
这人,明明都不认识她了,一口一个黎姑娘,生分得要命,还有什么可难过的呀?连在试炼里,也不让她安宁,还得摆出这副模样给她添堵。
这倒像是她师尊的脾气。
大约是她对他的坏毛病,已经了解得十足了,以至于在自己的幻境里,还和自己过不去。
她被生拉硬拽着,送进所谓的洞房。
喜公笑脸盈盈,捧上两个杯子来,“请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
黎江雪看看那坐在床边,默不作声的男子,试探地端起一杯酒,一口灌下去。
没有人阻止她。
喜公脸上挂着不变的笑,将另一杯送进新郎君手里,他将盖头挑起一点点,自己举杯到唇边,也喝尽了。
黎江雪就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试炼中的细节,并不与她较真。要不然,要和一个全然陌生的假人四目相对,共饮交杯,可真是要把人膈应死了。
然而该来的也逃不过。
喜公和婢女们收拾了东西,掩门告退,只留他们二人。那新郎君仍蒙着红盖头,在床沿上端坐,那意思很明白,是等着她呢。
鸳鸯软帐,烛影摇红。
黎江雪的心里忽然格外酸涩。
在一片铺天盖地的喜庆中,她却只想起云别尘站在廊下,远远望她的那一眼。那么安静,那么……难过。
她猛一拂袖,转身就往外走。
身后的新郎,却头一次开了口:“新婚之夜,妻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声音冷冰冰的,和他的举止一样,不带一丝活人气儿。
黎江雪回头看了看他,“这门亲事,非我所愿,我也无意污你清白。我去别处,你早些休息吧,不必等我。”
毕竟,对方是个男子,且没有招惹过她,能客气些,还是客气些。
不料,这人霍然站起。
“妻主的意思,是要与我东海侯府作对吗?”
“非要这样吗?”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刚才那一杯酒,灌得可能有些猛了,黎江雪只觉得头脑开始发胀,连带着耐心也失去了。
她轻蔑地看看他,哧地一笑,“你的显贵家世,我没兴趣。欺君之罪,我也不怕。你要告状去,随你。”
说完,就要转身。
却听那新郎冷笑一声,忽地做了一个动作他抬起手,自己慢慢地,将红盖头揭了下来。
盖头底下,竟是一张纸糊的脸。
连略微精美些的纸扎都不是,只是一张白纸潦草糊成,上面用墨画了两只眼睛,一张嘴。
他就用那一张嘴,扯起一个笑容,“既是你选的路,自己受着便是。”
这算是威胁吗?
黎江雪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地出了门。
这试炼里的时间过得快,且不讲逻辑,不过转眼的工夫,天已经黑下来,院里院外静悄悄的,连一丝宾客饮宴的声响都没有。要不是廊下屋前还系着大红绸带,仿佛这场亲事压根不曾办过。
她独自走在路上,心里疑惑聚成一团。
一想起自己险些和那样一个东西拜了堂,头皮就忍不住发麻。但与此同时,也越发闹不清楚这试炼的用意所在。
后土想考验的,是她对云别尘的忠诚吗?
可一边是与她师尊别无二致的人,另一边却是个纸糊的空架子,任谁来了,也没有第二种选法吧?
这世上,没有人能和一具诡异的纸人洞房花烛的。
这事办得,有什么意义呢?
简直像是替她指明了方向,留了唯一的那条路让她走。
如果不是她知道,对方是创世神物,思想举止,不能以常理推测,她会以为这种行为叫做……放水。
她怀着困惑,一直回到云别尘的房间。
这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也不睡,只是将黑猫抱在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顺毛。见她进门,轻声道:“你怎么来了?”
神情却并不似惊讶,反而像是拿准了她要来,还偏偏想问这一句。
黎江雪笑了一声,十分习惯地就往他床边坐。
“不许我来?”
“此刻你应该在洞房里才对。”
“别操这个心。”
她暗道,要是告诉你那纸新郎长什么模样,怕是要吓着你。简直是鬼故事。
看过了那张诡异惨白的脸,再看眼前的人,只觉得心里格外踏实。她伸手捉过他脚,看了看踝边纱布绑的蝴蝶结。
还算老实,没有弄散。
云别尘不自在地往回缩了缩,“你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