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213)
堂堂王君的寝宫里,放着这样一尊古怪的,与四周格格不入的雕像,能是出于什么用意?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问,身边的老宫女却低声道:“将军,通传的人过来了,咱们快些进去吧。”
她一听便明白,这话代表着,这不是她该好奇的事。
于是到嘴边的疑问,拐个弯又全咽了回去,只点点头,安静顺从地跟上。
或许是她的这份识时务,有些让人喜欢,走出几步,她忽听身边的人极轻地叹了口气。
“这座雕像,咱们宫里的下人,平日从不去看。老奴多嘴,劝将军也只当没看见它。”
……
黎江雪被人领着,一路穿过几道珠帘,才终于见到那位传召她的人。
四周宫人悄无声息地退下去,只留他们二人相对。
不同于上次在宴席上,满身的华贵,珠光宝气,此刻的星涯王只作家常打扮,大约是预备就寝了,一头墨发松散下来,无冠无饰,披在肩上。
看起来不怎么像一位王君,格外亲和,却令人心里打鼓。
她垂下视线,行礼道:“臣参见王君。”
她感觉到,对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将她打量半晌,才轻轻地笑了,“这副模样,可真是生分得让人不习惯。”
她低着头,一动不动。
就听他道:“你是因何而获的封,你自然明白。那你或许也能猜到,我传你私下相见,便是不想闹那些君臣虚文。”
“多谢王君抬爱。”
“还要这般拘谨?”
“王君宽仁,臣却不能乱了规矩。”
“你不想叫我一声王兄吗?”
“臣不敢。”
眼前人将她盯了好一会儿,视线像绵密的针,似要扎进她的皮肉里。良久,才吐出一口气,“罢了。”
她这才抬起头来,就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摇着头。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他道,“要是换了旁人,长着这样一张脸,恨不得一口一个王兄,上赶着做我妹妹才好。偏就你不同。”
黎江雪在他看似和蔼的口气里,却想起昨日里,喻千灯对她说过的那些事。
要不是她预先知道,还真的会觉得这位王君,虽然已经登极,仍然思念旧情,兄妹情深,令人颇为感动。
她目光闪了闪,只道:“臣因为这张脸,得了您的恩赏。正是因为心中感激,才更不敢鸠占鹊巢。”
“好一个鸠占鹊巢。”
对面蓦地笑出声来,似乎觉得她说话很有趣。
他俯下身去,将桌上点的烛火挑了一挑,才道:“你不必不安,这个镇海将军,不是白封给你的。我叫你来,是有事要你办。”
“王君有何吩咐?”
“下月初三,你要随船出海。”
“出海?”
“沐晚风同我说了,你是难得的光明灵根,修为虽然不算精湛,但在如今的世道上,也算罕有,勉强堪用。”
他放下那小银签子,袖起手。
“你的出身,也不是什么平民百姓。我们天幕城侍奉仙人,多年来在四海寻月,你大约也是知道的,应当就不用我同你讲故事了吧?”
黎江雪的眉心微微一动。
镇海将军,原来是这个意思。
果然天下没有白交的好运,对方留她,是有算盘的。
说实在的,她并不害怕。他们原本也对天幕城的行为不忿,早晚要动手查,对方此举,还可谓是替她行了个方便。只是这时机,她有些不满意。
有些人的身子实在太令人头疼,她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王君有命,臣自当谨遵。”她道,“只是,不知能不能稍作拖延?好让我有时间准备。”
星涯王看她一眼,笑意忽然有些凉,“拖延?”
他扬了扬眉,“你知道在出海一事上,天幕城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吗?底下的人,但凡以此为借口,来要钱要粮,我从来没有不准的。哪怕有时候,明知他们是借机中饱私囊,我也只假装不知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尝到甜头,加紧办事。你和我提拖延,你猜,我会不会同意?”
“……”
“在其位,则谋其政。当年的星晓如此,眼前的你亦如此。”
他望着她,眼底神情难辨,“我的妹妹,可不是好当的。”
……
从他寝宫出来的时候,黎江雪的心头难免发沉。
一来,是为了出海之事。以有些人如今的身子,她不可能带他一同去冒险,但若要将他留在家里,尽管有唐止在,她还是放不下心。
唐止从来劝不住他,只知道陪着他胡闹。单看他今日病成那样,还倔强着要出门的样子,她实在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二来,是为了当年的星晓。
据喻千灯所说,这位王女时常出海,镇压妖兽,寻访仙山,致力于保护天下安定,因而很得百姓的爱戴。但听方才星涯王的说法,这些好听话,恐怕都是幌子。她真正的目的,还是寻找月亮的碎片。
这天幕王族,竟然不惜让一个王女,去担当此事。那她最终的结局,和这件事有没有联系?
出来时夜渐深了,户外的灯烛被撤去一半,宫室、庭院,连带着院中那座雕像,都变得影影绰绰。夜风扑在身上,有些寒凉。
身前的老宫女仍旧替她引路,温声道:“昨日下过雨,这一处小路有些滑,将军仔细脚下。”
她刚道了一声谢,却听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边。
她一惊,扭头去找。
别说是身边,就连整个院中,也不见人影。只有远处的殿门边,有两名小侍人在值夜,头都快点到胸口去了,木呆呆的,好像对这骤然传来的声音一无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