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248)
但是她知道,他们背地里,都怎样说她。
她与别人一样,假装熟视无睹,便是:“为保自己的恩宠,对同族也能不管不顾,这鲛人不愧是野兽,性情冷酷。”
而要是她看不过眼,出言相护,又会变成:“果然非我族类,不论陛下与君后如何善心待她,终究也养不出良心来。”
她怎么做,都不会对。
从她降生那刻起,就是错的。
身边却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既是经不住练习舞乐的辛苦,便不必再留了。”
她一怔,余光只瞥见一袭黑袍,出现在视野里。
管事点头哈腰,“神官大人。”
这些当差的人,对神官向来是很恭敬的。而这人,也当真没有客气。
“这等吃不住苦的,在你手下当一份闲差,吃一口饭,倒是小事。若是哪一日在贵人面前献舞,出了纰漏,却没的要连累了你。”
他口气冷淡,“依我看,不如罚去浣衣坊,如何?”
舞乐司的鲛人何其多,管事自然不在乎这一个两个不顶事的,很乐意捧一捧他的威风,立刻连声附和。
“多谢神官大人提点,要不是您,小人没准哪一日,便要挨上祸事了。这就照您说的办。”
眼看他领着手下那些人退去了,星晓看一眼身边的人,脸色冰冷。
“神官大人,好大的排场。”
这人的面具底下,唇角微微扬起,“殿下是生气了吗?”
“岂敢。神官足智多谋,说一不二,我佩服还来不及。”
“这话可是气得厉害了。”
他笑容不改,话音轻柔:“殿下,可否准我为自己开脱几分?”
她斜他一眼,不知他还要作什么把戏。
就听他不紧不慢道:“宫中下人,皆不愿去浣衣坊,是嫌其中辛苦,双手浸水,劳作不休。但是,他是个鲛人。”
“你的意思是……”
“鲛人本就生在水中,肌肤与常人不同,不惧皴裂、冻疮之苦。反而在浣衣坊中,人人坐着洗衣,还能免他双腿行走之痛楚。”
他笑得越发明朗,“殿下说,这对他,是不是一个好去处?”
星晓眼神飘了飘,脸上有些挂不住,口气难得地软下来:“抱歉,是我错怪你了。”
“有时为形势所迫,即便是好心助人,也只能冒着被误会的风险,行非常之法。”他道,“殿下心性善良率直,并没有错。”
这话说得,像是在暗指什么似的。
没看出来他还有个好为人师的毛病。
只是经此一番,二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比初次见面时和缓一些。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终究是低声道:“好些了吗?”
“什么?”
“腿上的伤,还要紧吗?”
“殿下是……在关心我吗?”
面对那双暗含希冀的眼睛,星晓陡然语塞,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多嘴。
他却已经笑了,声音暖暖的:“多谢殿下挂念,已经没事了。”
嗯,能对自己下那种狠手的人,大约是只要腿没断,就都能走。
果然是白问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道:“谢谢你做的桂花糕。”
他怔了一下,面具后的目光闪了闪,“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很难猜吗?”
“和外面买的,很不相同吗?”
“要是哪家店,能放这么多的糖,怕是开不到你去买的那一天。”
“……”
面前的人眨眨眼,将嘴抿了又抿,终究没忍住,低头笑出声来。
她无奈道:“这么高兴?”
“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吃。”
“那你做它干什么?”
“吃不吃,是殿下的事。做不做,就是我的事了。”他抬眼看她,睫毛轻轻地扑着,“那日殿下让人传话,说不愿再见我,我还以为它转头就会被丢出去。”
她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她看起来有这样不近人情吗?
“原本是想丢的,没来得及。”她淡淡道,“我要走了。”
这人却蓦地出声:“殿下不愿与我多有瓜葛,我知道。但既然今日见也见了,可否斗胆请求殿下,再帮我一个忙?”
星晓本来想说,不要得寸进尺。
但想起他片刻前,帮那鲛人少年时的情形,又觉得自己此刻翻脸,会显得太冷漠些。
于是叹了口气,“你说。”
“能不能帮我,到树上去?”
“什么?”
她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了看他坚定的眼神,愕然抬头望向树顶。
这是棵柿子树,宫里种着,大约讨的是心想事成的好意头。树很高,正逢秋天,枝头上挂着红艳艳的果子,映着蓝天。
“你要干嘛?”
“做柿饼。”
她面对他仿佛认真的语气,一瞬间很不可思议。但转念想想,这人向来古怪,无法以常理揣测。
只是哼了一声,“你不是神官吗,这点小事,也要我帮?”
“腿上伤着。”
“你刚才还说没事了。”
“是说没事,可没说全好啊。”
他语气仍是软软的,尾音像是带着小钩子,不显山不露水,偏偏让人耳根发酥。
星晓眼皮一跳,忽地想起青栀说过的话来。
他在她姐姐星华面前,也是这样吗?
但既然先前已经答应了,这会儿总不好反悔,她只能僵硬地伸出手,“扶稳了。”
话音未落,这人却一步上前。
她猝不及防地被一双手环上了腰,肩头也让人靠上。他发间的清香,一下扑在她鼻端。
“你……”她陡然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