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速[破镜重圆](40)
“你以为,一切都可以拿钱解决?”
室内静了一息,挥之不去的燥热徘徊在滞涩的空气之中,头顶老旧风扇吱呀作响,成为了噪音的唯一来源。
男人游刃有余的精致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裂痕,他猛然回头,挟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对脱胎于自身的血脉恶语相向。
“要不是因为跟我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陈朝予仍然态度冷硬,毫不退让。
“我从来没求着让你管我。”他嗤笑一声,继续阐述事实,“从前我没有花过你一分钱,以后也不会需要,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时鸢只知道,陈朝予是因为初中成绩优异,被实验中学以学杂费全免的丰厚条件特招入学的,与她这种中考压线录取的吊车尾不一样。
但现在听来,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她从未听过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就好像……要故意激怒对方一样。
只消一两句话,陈朝予就轻易将他名义上的父亲诱入了情绪主导的陷阱。
在火山濒临爆发之际,他无比平静地开口。
“老师,这件事是我一时冲动,和时鸢关系不大,能不能让她和叔叔先走?”
既然陈朝予认下了全部罪责,作为局外人的时鸢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她被父亲带着,浑浑噩噩地离开这里,临行前只来得及向陈朝予瞥去最后一眼。
深红色的残阳堕入他深沉漆黑的瞳仁之中,像燃起焚尽一切的不熄火光。
刚刚踏出办公室的大门,身后就传来巴掌重重落在脸上的脆响,伴随着男人恼羞成怒的呵斥声,在时鸢的耳畔轰鸣作响。
“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比阿泽有出息的份上……”
班主任则焦急劝解着:“朝予爸爸,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管怎样也不能随便动手……”
原本应该落在两个人头顶的大雨,最终只淋湿了一个人的世界。
时鸢踉跄了一下,扶着父亲的手臂才又站稳。借着耽搁的契机,透过未关严的门缝向内看。
夹杂着羞辱的喧闹中,陈朝予维持着偏过头去的姿势,一直站在原地未动。
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青筋暴起,少年的嘴角浸染血迹,在时鸢上过药的位置,绽开一抹凄美的绝艳。
即使姿态狼狈,他却依旧执着于挑衅,轻声道:“只要你打不死我。”
窗外的日头落了。
时鸢眼看着他静静沉入黑暗,独自一人被困在充斥着误解与伤害的成人世界之中,突然明白了他支走她的用意。
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的。
时鸢眼前水雾弥漫,费力眨了眨眼睛,咽下苦涩难言的情绪,一路沉默着跟父亲回了家。
那天之后,陈朝予请了长假。
为了平息那些不好的传言,时鸢被班主任调到了前排就座,美其名曰为了她好好学习。
时鸢心里猜测,这样的结果应该与那天的冲突脱不了干系,但为了表面撇清与陈朝予的关系,她乖巧地听话照做,没有一句怨言。
只是偶尔回过头,会不自觉多看一眼那个空无一人的角落位置。
书架排列整齐有序,黑色签字笔躺在桌边一角,仿佛它的主人从未离开过。
只有堆迭在一起的空白卷子,昭示着不争的事实。
如果陈朝予还在的话,看见自己的桌上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科卷子,一定会深深地皱起眉头吧?
时鸢这样想着,特意留到放学后,等到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再去偷偷帮他把试卷分门别类地整理好。
即将结束的时候,教室后门突然轻响,闯入的不速之客与时鸢面面相觑,场面尴尬。
是个面生的男生,时鸢之前从未见过。
他长了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只盯着时鸢略看了一瞬,她便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男生走到她面前,指了指陈朝予的书桌,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来帮陈朝予收拾东西。”
时鸢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连带拿着卷子的手指无意识捏紧,雪白平整的试卷很快添了几丝褶皱。
她几乎难以掩藏语气中溢出来的绝望,却还要故作轻松地问道:“他要转学了,是么?”
这下轮到那男生怔住了,意识到她可能误解了什么,他飞快地摆了摆手:“不是,我只是来拿他这段时间落下的作业。”
时鸢心头悬着的巨石终于缓缓落下,将手中整理好的试卷递给他。
眼前的人显然能够联系到陈朝予,甚至有可能当面见到他。
时鸢还是没忍住,又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男生打量她片刻,蓦地勾起了唇角,桃花眼眯出潋滟多情的弧度。
或许是不忍她伤心,他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安慰和调侃。
“那就要看你有多想见到他了。”
说完这故弄玄虚的论调后,他转身就走,时鸢连忙喊道:“等等!”
这一声“等等”声音大了些,竟然把她自己直接喊醒了。
她正失神着平复呼吸,有人却已经凑近前来,逐渐放大的五官与梦中的俊朗面容几乎重合。
“鸢鸢,我就在你面前,你梦话里喊的却净是别人。”他半真半假地抱怨,“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自讨没趣,干脆等你醒了再来。”
时鸢当然知道,她大概率喊的是陈朝予的名字,但这种事还是装傻为妙。
她坐起身来,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季枫泽拿出手机,悦读书城的文章界面在时鸢面前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