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速[破镜重圆](80)

教导主任是一个秃顶发福的中年男人，管束学生早恋相当严格，闻妙歌和黎殊没少被他盯上，整个高中阶段的地下恋情都像是在打游击。

包括他们一战成名的图书馆事件，也是被教导主任当场抓包后，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

闻妙歌依然沉浸在恶作剧得逞的幻想中：“我们就故意找个他会时刻留心的地方接吻，等他过来撒腿就跑，但一定要让他追上。追上了再告诉他，我们早就毕业了，并且准备今年结婚，希望得到他的祝福。”

“就让他知道，早恋才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棒打鸳鸯才是！”

时鸢被她的一系列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刚想问问自己在这段狗血剧情里扮演的角色，就听到了有人下楼梯的脚步声。

笨重，严肃。

影子缓缓下移，楼道的声控灯映出一个油光锃亮的头顶，看来多年不见，教导主任的秃顶越发严重了。

他大概是刚结束高三各个教室的巡视工作，打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

闻妙歌当机立断，搂住黎殊的脖子贴上了他的唇。

时鸢甚至来不及捂住眼睛，教导主任的暴喝声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哪个班的！你们在做什么！”

被打断的情侣“惊慌失措”，扭头就跑，时鸢被迫跟上，长久未锻炼的身体气喘吁吁，和那两个健步如飞的人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眼看时鸢体力不济，闻妙歌冲她喊道：“分头跑！”

时鸢了然，在下一个岔路口选择右转，直到身后没了声音，才敢停下步子，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转头一看，教导主任果然追着他们去了，气急败坏到说不出多余的话，来来回回只有那一句“给我站住”。

时鸢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一时失去了方向。

她可不认得年纪小的学弟学妹，也不知道班主任如今在哪个班级任教，偌大的校园熟悉如故，她却找不到一个可去的地方。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时鸢喘匀了气，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齐膝高的蔓草中。

微风拂过，草叶沙沙作响，似乎在欢迎她的归来。

是她心情不好抑或无处可去时，永远会无条件接纳她的秘密基地。

眼前的景物仿佛有种魔力，时鸢被未知的期待吸引，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秘密基地是陈朝予发现并分享给她的。校园的荒芜一角，有一棵年岁很老的树，树根虬结，却枝繁叶茂。

老树的高处，枝桠旁有个小小的树洞，那里存放着时鸢少女时代的喜怒哀乐，以及埋藏多年的秘密。

秘密早已不再是秘密，她闭了闭眼，决定把它取走。

脚下不小心踩到了断裂的枯枝，一声短促尖细的惊叫声过后，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草丛深处钻了出来。

在看到时鸢身上的校服时，男生显然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安慰女生：“好了，不是老师。”

女生仍然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质问道：“你不是说这个地方只有你知道吗？”

“起码……在今天之前是的。”男生沮丧地挠挠头，连忙去追掉头就走的女生，“消消气嘛，我再找个地方，保证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时鸢忽而有些怅然，寒来暑往，变化的只有来去匆匆的学生。而老树永远静静地立在那里，沉默地倾听每一位少年人的心声和秘密。

秘密基地早就不再是她和陈朝予的专属，正如他们支离破碎的感情，没能经受住时间残酷的考验。

树下的石头年深日久，已经生了青苔，从前她会坐在这块相对平坦的巨石上，吃一块巧克力，再望一眼少年线条优越的侧脸。

什么都不做，只是这样看着他。

唇齿之间的蜜意就会一直流淌到心间去，时鸢想，她可能有点喜欢他。

如果这种感情叫做喜欢的话。

要不然为什么牙疼的频率会这么高？

时鸢的手不自觉抚上臼齿的位置，自从她戒了巧克力后，很久没有再疼过了，偏偏此刻没来由的有些钝痛。

喜欢陈朝予和牙疼很像，都是治不好的毛病。

她轻轻扯了扯嘴角，以那块石头为支点，扒着树干向上攀爬。

时鸢很久没爬过树，过程中战战兢兢的，生怕一脚踩空跌下去。所幸她体重足够轻，依靠着微弱的臂力也把自己带到了高处，小心翼翼地踩在枝桠上。

树洞里积满了风吹进去的落叶和灰尘，时鸢撑住身体，伸了一只手进去摸，在摸到一手黑灰后，终于从树洞的深处拿出了一个匣子。

匣子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沉甸甸的落在手心里，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时鸢并不打算打开它，让自己再次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回忆之中。可这里距离地面实在太高，她方才不觉得，这会儿往下看了看，实在是有点怕。

那上次，她是怎么下来的？

时鸢第一次爬到高处，是因为不尽如人意的成绩，躲在这里偷偷哭鼻子。

也正是那次，她发现了树洞的存在。

她扯谎翘掉了下午的自习课，原以为不会有人发现，可陈朝予却出现在树下，像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

“哭什么？”

他仰起脸问她，眼底存着微微的疑惑。

可能像他这种天之骄子，根本无法明白普通人的拼尽全力吧。

时鸢别过脸，不理他。

“下来。”

短促的两个字更像是命令，时鸢对于他的不近人情心生逆反，生平头一次对他不假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