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速[破镜重圆](85)

时鸢一向不是会烘托气氛、激励人心的人，雷鸣般的掌声暂歇后，她已经萌生了退意，却又被接下来的提问环节绊住了脚步。

“学姐说起写作的时候，眼睛都在闪闪发光！我想问，怎么才能把自己的爱好变成赖* 以为生的事业呢？”

哪怕手上的书成绩有了起色，时鸢也不敢保证一定就能够凭借写作生存下去。

她依然维持着一贯的谦逊低调：“我想……只能依靠一腔热爱吧。创作出心底那个温暖治愈的故事，让身在其中的人物从我笔下获得生命，这件事情带给我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远胜于任何一份工作。我原本也没抱多大期待，只是想能写一天就写一天，有期待我的读者，这就够了。”

“那学姐会一直坚持写下去吗？”

时鸢同样扪心自问。

两道不同的声音落入耳中，她叩问着内心的答案。

以她的学历和能力，即使离开金盛甚至退出金融行业，难道就找不到其他更加容易糊口的工作吗？

当然不是。

而是她早在浑浑噩噩地度过了最初的那几个月后，望着镜子里面色惨白、形容枯槁的自己，下决心不再为他人而活。

她写文，是因为她想写，任何人也左右不了她的意志。

她首先是时鸢，是她自己，然后才是女儿，朋友，情人，以及一切被冠以他人期待的身份。

时鸢微微一笑：“会的。只要我还有提笔的欲望，不管成绩怎样，我都会继续写下去，直到七老八十，敲不动键盘的那一天。”

这听着当然像一句戏言，但时鸢心里很清楚，不是。

她是在说给自己听。

而这句关于未来的承诺，她希望有效期是永远。

“最后一个问题。”那对情侣中的女生举起手，向着时鸢大胆开麦，“学姐怎么看待早恋？高中时代的感情，会有结果吗？”

时鸢的答案当然是不会。

不过……也不一定。

她紧张地看向门边，班主任并不在，只有陈朝予一个人等在那里。

为了不打扰时鸢，他退到门外，只有白炽灯投射出的影子映在地面上。

“这是个很难的问题。”时鸢慢吞吞地开口，“以我个人所见，不会。”

提问的女生眼里光芒霎时黯淡，时鸢仅仅用眼角余光，就能轻易瞥见地上的影子狠狠一颤。

“但是——”她故意拖长了声调，“万一呢？如果你们坚信彼此的感情，并愿意一直为此付出努力，我相信，时间和距离就都不是问题。”

近在咫尺的可能会悄无声息地离去，远渡重洋的也可能会跨越千山万水，回到守候的恋人身边。

双向奔赴永远是最难能可贵的，她不能因为她和陈朝予的失败案例，就对世间一切真挚热烈的情感宣判死刑，那对于这个勇敢的年纪并不公平。

小情侣得到了满意的回应，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扭扭捏捏坐下，向她报以感激一笑。

时鸢见时机正好，打开了一直紧闭的匣子。

即使多年未曾启用，机括却依然灵活，笨重的翻盖下，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糖纸。

糖纸上空无一字，没有内容，依然能够记载时鸢的少女心事。可是这些具有珍贵意义的纪念，终究要在今天离她远去了。

她想，要彻底放下陈朝予，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这是学姐高中时期的珍藏哦，现在学姐把它们分出去，就代表把源源不断的好运送给你们！祝愿大家在两个月以后的大考中，能够心想事成、旗开得胜！”

说完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时鸢从讲台上下来，沿着过道分发糖纸，直到第一排弱弱响起了一个声音。

“……学姐，陈朝予是谁？”

台下一阵骚动，几乎每个人都在问同样的问题。

可时鸢明明记得，她每次吃完巧克力，就立刻将糖纸封存，没有在上面写过一个字。

她拿起一张打开，因为过度的慌张，双手都在轻微发颤。

糖纸已然褪色，中央的字迹却依然苍劲俊秀，张扬的笔锋透出不为人知的情愫。

“陈朝予知道。”

原来他知道，他一直知道。

时鸢的所思所念，那些雀跃和忐忑，他从来都有回应，只是一同被埋藏在时光深处，成为了两个人之间从未提及的秘密。

她心间涩得发苦，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分明。

“他就在这里。”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秒，陈朝予出现在门边，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极为难得的对她展颜一笑。

她听见他说：“我是陈朝予。”

蝴蝶从匣子里飞出来了。

第38章 越轨

心照不宣的关系根本无需解释, 短暂的静默迅速演变为足以掀翻天花板的声浪，将时鸢彻底包围。

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背景自动虚化，她满心满眼只剩下门边那个修长的身影, 又因为眼前水雾弥漫, 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时鸢眨了眨湿润的双眸，画面终于变得清晰。她抱着打开的匣子，犹豫着朝他的方向迈出一步，旋即停住。

下意识的动作依然令她感到慌乱，有种心事被戳破的赧然。陈朝予的眼底闪过意外, 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在无言的默契中化作一笑，含着诱哄和鼓励，向她张开怀抱。

他仿佛在说：“过来。”

时鸢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任性的资格，但这一刻, 她抓住了这个难得放纵的机会，跌跌撞撞地向他走去。

沿路的学生们将糖纸裹好重新放回去，匣子里很快又堆起一座小山, 满得几乎要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