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掌柜成婚去(48)
阿凤本就在嘴馋的年纪,听了此话便真的又跑回了厨房。谢辛辛落座在陆清和的对面,托着腮盯着他看。
陆清和见状放下羹勺,回望向她。
谢辛辛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比如,孟大人打算怎么动玉春楼。”
陆清和道:“无甚可说。拿到玉春楼的账本前,我不会让别人动它。”
他的齿尖还留有桂香,说话的时候,总觉得喉间润着清甜。
“原来如此。”谢辛辛把汤碗向他推了推,“原来陆二公子照应着我呀。”
他轻哼一声,接过汤碗,搅动起一碗甜香。
“可郑家的意思,是想配合你调查玉春楼。”她笑道,“你不让他们试一试?若查到些什么,岂不是毋需再等我的账本?”
陆清和沉默不答。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
谢辛辛看出他对这个想法有所动摇,心道果然,郑孟二家积极主动,她不可掉以轻心。
她从怀中摸了摸,摸出一个碧色织绺来,挂在手指上在他眼睛前面晃悠。
陆清和看了一眼,道:“你的钱袋。”
“没错。才到邺州时,我和阿凤出门采买,这个钱袋被贼人偷走了一次。”
他蹙眉不语。
谢辛辛道:“阿凤冲出去追那个贼,可就要追上之时,那贼毫不反抗,把钱袋向地上一丢,自己跑了。”
谢辛辛将钱袋展开,从中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她将纸张摊开展平,纸上的字张扬不羁,龙飞凤舞,像极了宣王世子亲笔。
“钱袋回到我手中时,里面就多了一张纸。”
这件事,谢辛辛已经想了很久,其中明谋暗线太多,直到最近她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一条路。好巧不巧,孟安与郑琢玉在这时算计到了她的头上。
谢辛辛道:“在替宣王世子揽下这件事的时候,我就知道玉春楼终有一日在劫难逃。但是玉春楼的曾经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谢家的酒楼,如今又替我照拂着许多我想要守护的人,我不能失去它。”
“自从你来到莲州这一日起,如果我继续做宣王府忠心的门客,玉春楼极有可能会死在北瑛王府的手上。”
“可若我背叛宣王世子,北瑛王府难道就值得信任?你们大可以拿走我的账本,再翻脸不认,将玉春楼推平。”
她说的这些,陆清和无法否认。拿到玉春楼的账本后,北瑛王府定会借此不遗余力在圣上面前拼死弹劾宣王府。
届时,玉春楼便只是两个王府相争中的一颗火炮,在落地的那一刻,就将化为灰烬。
因此陆清和只是喉结微动,等着她的后文。
却听她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是我的生机。”
他听得清楚,但不理解。
谢辛辛抚平纸张,一字一字念道:“矿案进展何如,速书以报,王府可遣人相助。”
念完,她问:“是宣王府的人偷的钱袋,在里面放了信纸,这不必多说。只是,宣王府有意协助,你觉得怎么样?毕竟北瑛王府是宣王府的死敌,我想着总要考虑你的意见。”
陆清和惊讶她竟然如此坦诚,思索道:“似是无妨。只要不妨碍我们。”
闻言,谢辛辛笑了。
一切都如玉珠般串连起来,她如释重负。
“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谢辛辛忽然说,“为什么宣王府总领的矿山一案,北瑛王府却自请差人询查此案?”
“而你作为北瑛王府的人,不知我的动机,却一直愿意让我随身。若是为了玉春楼与宣王府之间的账本,尚可以解释得通,可在那之前呢?”
陆清和的身形一凝。
“你果真轻易对我心动了?”谢辛辛笑了,“我看非也。”
“与你相识越久,越觉得初识那两日的你与此刻不同。我不知为何,但我猜你早就猜测我是宣王府的人,在玉春楼时你所作所为,只是将计就计,我说的是也不是?”
两人都没有去细究“与此刻不同”究竟意味着什么。谢辛辛将这些话说了出来,一时情绪激昂,声音清亮:
“为何?为何你知道我是宣王府的人还不远离?”
“又为何,宣王世子对铁矿案如此上心,时时来信?”
“因为你知道,铁矿场的案子,有宣王府动的手脚,是也不是?”
她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洞察一切,眼底闪烁着清澈的光:
“你起初本就想要利用我和宣王世子的联系,打草惊蛇,看宣王府的人在何处动作,借此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他不答,谢辛辛笑道:“陆清和,你玩得可真脏。从一开始你便在暗处观赏我的表演,正如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在暗处观察宣王府的行动一样。”
“可是你,被我看穿了。”
定情
风云变幻,浮云急速聚拢在一起,把日光都遮掩去大半。云朵把正好投在陆清和脸上的一抹残阳擦拭而去。
陆清和默然放下羹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连同这瓷白的碗一起,也把胸中的什么负担放下了。隔着一张小石桌的距离,就这么垂手看着她。
“看穿了,又如何?”陆清和问。
谢辛辛挑起眉毛,眼里映出光来,“我可以不配合。”
她哪里来的底气,还威胁起人来了?陆清和有些困惑,但他也知道,这谢小掌柜行事确实是不寻常的。
他眼中是她,心中却是风雪交加的十常山顶,山间的草树和她的样貌迭在一起,陆清和忽然觉得她就是十常山上的风,在自己攀山的路上呼来啸去,喧闹添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