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掌柜成婚去(51)
“若能拿到卷宗,我便能想办法证实这个猜想。”
“你为何不说话?”她偏头,问,“我有何说的不对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你分析得对。”
逻辑清楚,思路正确,让他不禁怀疑,谢府的案子是否果真有父王或大哥的手笔?
得到认可,她接着道:“本来我不愿意和你说这些,但想着,我们既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时若真去了云京,我要在北瑛王府上找我的仇人,也许还需要你帮衬我一些。”
谢辛辛从腰间围带上抽出短剑,依旧是用素绫缠得结结实实。
陆清和任凭她拿裹着绫布的剑尖抵上他的胸口,悄悄用负于身后的手按下阿凤。
谢辛辛拿着剑锋在他心口画了一个圆,笑道:“你不会背叛我的吧?”
陆清和想到父兄,想到北瑛王府,只觉得自己对此无法保证。
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只抬手将剑刃缓缓压了下去,道:“剑不是这样握的。”
说罢,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她执剑的手,帮她微微调整了姿势。
谢辛辛猛地抽回手来,捋了捋鬓角的碎发,只说:“那你下次再教我就是了。”
于是她收了剑,转身闷头向前走,走了两步才听到身后阿凤叫她:
“谢掌柜,走错了,矿洞在另一边!”
她又转过身来,闷声道了声知道了,像个气冲冲的小牛犊,低着头走了回来。
气什么呢?谢辛辛也不知道。
气他趁机摸了自己的手?
可她对他什么过分的事没做过?甚至还给他下过玉肌香。
退一万步说,哪怕是为了寻仇,她都存了要与他成婚的心思,摸个手有什么大不了。
她只知道自己很抗拒这种感觉。仿佛只有她撩拨陆清和的份儿,还轮不到陆清和自己走近她。
若主动权从在她手上,她便有把握守住自己的心。
转过一道弯,远处传来呜呜之声,似风声又似人声。
走近一看,萧索的树干上挂着几片招展的白布,应是生者为在矿难中丧生的死者所布置。
树下跪坐着一个矿工打扮的在哀悼,唉声叹气地用黄纸折着元宝。在他之后,一道黑漆漆的圆拱洞口浮现在眼前,洞孔深处似乎被碎石掩埋。陆清和说,就是这了。
跪着的人呜噜噜地低声哭。
阿凤上前拍了拍他。这人抹着鼻涕一转头——
竟是老熟人!
“……黄三?”陆清和迟疑道。
黄三转过头来,泪眼朦胧,“……恩兄?你怎么在这里?”
冤家路窄,阿凤不动声色地往二人身后缩了缩,生怕黄三发现当街殴打他的正是他“恩兄”的小侍从。
“我……”陆清和紧急回忆了一下当时他与黄三侃天地时,给自己捏造的人物背景。
若记得没错,当时他说自己是莲州商户,因行商走货来到邺州。
陆清和道:“上回从黄三兄处听说了矿洞坍塌的玄机,心有不忍,特带妻儿前来悼唁亡魂。”
妻儿?
谢辛辛与阿凤对视一眼,默契地贴近了些,稍显亲近。
黄三闻言,更加泣不成声,嚎啕大哭:“恩兄啊……兄弟们被活埋在洞里,王头儿又被无辜关在大牢里,这个孟安却还好好的……”
说到孟知监的名字,他忽然惊恐地捂住了嘴:“说不得,说不得,在此处说不得。”
“此处?”谢辛辛看了看四周,“有何特别?”
黄三将一根指头放在唇上,小声道,“此处是孟知监的矿场。他手下有一批工人唯他是从,脸上刺着大青,凶悍得很!”
谢辛辛像听神怪故事一般,一时给说愣了,道:“你说的这个孟知监,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孟安孟大人吗?他瞧着哪有这么厉害?”
他们所见的孟安,明明书生模样,恭而有礼,抱拳作揖的时候恨不能把身子低到地上。俗话说礼为情貌,这样一个人,能养出一批唯他命是从的凶将?
纵是性格强势的孟夫人,也有能说出“读书可修身救国”这话的涵养,更不像是做这种事的。
黄三急道:“怎么不是,他若没有这批人,那时候威胁我说‘不许声张,否则性命难保’,爷们我会怕他?从前打矿的时候,那群脸上刺青的人向来不同我们一起吃饭睡觉,时不时就往孟知监的帐子里跑,大家伙儿都看到的!”
他激动恳切之状,实在不像是在说谎。
……
此时孟府前,枕书将大门推开,四下张望着。
内院,郑琢玉将孟安拉到铜镜前,为他整理着衣冠,将官帽两侧的长翅扶正,又将他竹青色官服的下摆打理得没有一丝褶皱。
“可以了,夫人。”孟安无奈地将她扶起。
郑琢玉才起身注视他,勉强笑着:“我真不放心。怎么矿山的事情这么久了,上面连个降罪的大字都还没下来。”
孟安笑道:“怎么还盼望你夫君获罪呢?”
郑琢玉推了推他,嗔道:“我说认真的,怎么没个正形。”
“现在朝廷上正是不安的时候,我们素来与北瑛王殿下那里走得近些。这矿山名义上又是宣王府在管,我是担心这事拖到最后,你被有心人拉近更大的浑水里。”
孟安听了进去,道:“夫人,你说的有心人,指的就是徐知监吧。”
她叹了口气,点头称是。
“我早说那姓徐的不是清流,让你少与他来往。自从他来找你之后,你平日矿场那些事,愈发少对我说了。”
孟安不作声,只是笑眯眯地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