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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203)

劝不回一意孤行的花旦琉璃, 青衣琉璃便转头去寻了红楼的楼主,青衣接受了红楼暗面的工作。而那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暗藏刀光剑影的谍报工作则被花旦琉璃接手。戏台上,众人可以看见整个场景被划分为鲜明的两半,一边是夜色暗沉、血光氤氲的浮屠炼狱;一边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明媚花路。白天, 花旦琉璃用美貌与才情周旋于权贵之间,夜晚,青衣琉璃的刀上便会滴落不知谁人的鲜血。

「她们」相依相伴,互相依存,却又因为思想与欲求的不同而彼此厌憎。

「她们」的骄傲与固执,也只对着自己唯一的半身。

这一段的戏曲并不以言语来进行讲述,花旦与青衣同时选择了舞蹈来诠释自己的生命。花旦琉璃跳的是难度极高的水袖舞,水袖舞讲究身韵合一。因为绫罗柔软且长,挥出去便难以收回,想要令其吻合乐曲的节拍与调子,那必然需要有火候十足的功夫。花旦踩在巨大的花鼓上,脚踏着舞曲的节拍,「她」旋身起舞,时而翩然如横江掠水的白鹭,时而如春风迎阳的飘絮。「她」的舞姿轻盈,踏着鼓点的步子却很有力量。

与鼓点的「咚」声相互辉映的,是长剑出鞘时的铿锵之声。

想要以肢体动作去「讲」故事是很难的。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欣赏舞蹈的眼界与心境。缺乏表现力的舞蹈便会沦为只有舞者自己才能懂的曲高和寡,更别提要从中表现出深刻的内涵和故事性。青衣选择的是剑器舞,剑器舞是力与美的结合,介于舞与武之间。为了表演的观赏性,长剑的柄处系了一段染血的白绸。舞剑打令并非易事,并不是剑术好就能跳剑器舞。同样,不是跳舞跳得好就能行剑器。

剑乃利器,持剑便是为了伤人,伤人总不会显得很美。但这一点,台上的青衣却做到了。

蔓延溢散的杀气如穿堂而过的冷风,冻得四周围聚过来的凡人禁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宋从心和梵缘浅这等修为的则是惊栗,都忍不住瞥了一眼雅间包厢内摇曳不停的烛火。台上舞剑之人进退回旋之间已经令人捕捉不到剑势,拂动的血绸与清影之间,耳畔能捕捉到的只有雷霆惊蛰之声,眼前所见只有道道雪亮的白芒。外行人可能也就看个热闹,觉得这剑耍得挺好。但身为内行人的宋从心,坐在包厢内简直满头冷汗。

戏台上的灯光明灭不定,观众只以为今夜风大。但宋从心却知道,那分明是台上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纸,一次又一次地斩灭灯笼中的火光。

就好像调皮的孩童漫不经心地拨弄花蕊一般,到底要多么柔软多么细腻的剑气,才能透过纸张将火焰切裂,却又不让它彻底地熄掉?

【宿主目睹明月楼柔技《朝露》、《岁夕》、《迟暮》、《若寄》,宿主心境提升,可领悟「红尘」之真意。】

【宿主目睹明月楼剑法《枯槁》、《徘徊》、《斑驳》、《参商》,宿主心境提升,可领悟「痴绝」之真意。】

【宿主对软兵器的感悟上升,对至柔之道的感悟上升。】

“不了不了!消受不起啊!”宋从心忍不住在识海中尖叫。她一修行中正之道的道家弟子,没事悟什么痴绝之道?

虽然被青衣的剑意惊动了一瞬,但很快,宋从心又沉浸在了这出别出心裁的戏曲中。

她修习剑道,也修习音律之道,虽然她所行之路与台上人的路背道而驰,但正是因为她骨子里喜爱这种艺术,所以才能如此坚持。

鼓点越发急促,乐曲越发激昂。当琴弦紧绷到某个欲裂的临界点时,青衣反手掷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花旦猛然折腰,甩出的水袖卷住了灯盏。

「砰」的一声巨响,琉璃灯盏与长剑在场中相撞,激出大片的火花。

飞溅而出的灯油点燃了戏台中央的布景,熊熊燃烧的大火中,青衣与花旦隔着咫尺之距,沉默相望。

“镜中看花,水中观月,恰如你我命途双生。”

“你道人生若寄万古尘,又怎知我甘饴蜉蝣溯水生?”

「嘣」,琴弦断裂,火光突灭,戏台顿时暗了下来。

“什么意思?”坐在宋从心身旁的楚夭也看得入神。哪怕不解其意,她也被这似有魔魅之力的表演给吸引了。

“……”宋从心沉默,不知应当如何解释。

灯光再次亮起,幕布再次拉开。

青衣琉璃的剑术越来越精湛,花旦琉璃也凭借着自己的容貌与才情成为了红楼的花魁。渐渐的,青衣的成长让红楼的楼主感受到了威胁,楼主开始不停地派遣青衣去执行一些极其危险的任务,意图榨干青衣的价值后除掉这枚已经隐隐开始失控的棋子。楼主手中拿捏着青衣的命脉,几次番以花旦的性命相要挟。青衣屡次游走于生死的边界,但这些,「她」都没有让花旦知晓。

直到有一天,青衣得知花旦与一书生相爱了。

“我不信。”

“你又懂我什么?”

任性而又娇蛮的少女不屑于解释,那么自私又那么聪明的女孩,突然间理智全无,飞蛾扑火般地追寻着自己的爱情。

青衣开始恨她,恨她总是将自己独自抛下,恨她从来都只顾自己而不管他人的想法,恨她明明都已这般面目可憎,却还是让自己放不下。

青衣再不愿遂她的意了,步入红楼是花旦自己的选择,走上这条荆棘路还想要回头,那是不可能的。若是让红楼楼主发现花旦动了私情,花旦必死无疑。青衣恨她,但是青衣也无法坐视花旦的死。但青衣越是阻挠,花旦游离不定的心意便越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