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20)
昭华看着这妖孽做戏不亦乐乎,各取了一块茶点尝了尝,笑盈盈地配合:“不错。”
萧疏已面色骤沉了下来。
容与月眼睛发亮,惟恐天下不乱,两颗泪痣艳色异常,笑得花枝乱颤。
一身人皮媚骨横生,却不显半点艳俗。
不像是人间的凡骨,倒是像是仙灵蕴养出来,不沾尘世的神仙童子。
容与月见昭华如此配合他嬉闹,也不惧人,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戏谑模样:“昭姑娘……”
“嗡!”
话刚开口,便被雪岩高台之上的唱名吸引了目光,断了音。
“今日最后一件拍品,千面琉璃镜!”
雪岩高台之上的拍卖姑娘语气一顿,道出今日这件东西的起拍价:“千面琉璃镜,起拍价——”
“零。”
云中楼阁之中一时之间,骤然寂静。
昭华只感觉仿佛比方才一条灵脉买走了一双眼睛还要安静。
连走动的端茶小童也瞬间消失在了各个楼台之中。
仿佛这浮空岛之上只剩下楼阁之中的客人和雪岩高台之上留下的一位拍卖姑娘。
浮云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拍卖姑娘“嗡!”的一声,再一次敲响了钟,迭手与高台之上弯腰鞠了一躬,起身面容冷肃凝重道:“千面琉璃镜,上古之物,窥天之灵,过去,未来……”
昭华支着头,听着这千面琉璃镜的介绍,心道除了“天衍”二字,也差不离了。
“嗡!”
钟声第三次响起了。
这还是今日拍卖会上,一件东西尚未拍出去先行响起钟磬之声的独一遭。
拍卖姑娘道:“本场拍卖规则——暗拍!”
“诸位一次报价,写在各位的春日筏上,交给门外灵物。最终由浮空岛岛主宣布此物归属。”
“诸位客人,请!”
语罢,拍卖姑娘缓缓退出高台,只剩下千面琉璃镜悬在高台之上,安静无声,逸散出点点七彩的光色。
只有一次报价,又不知多少对手隐藏在暗处。
看着先前那双只是堪天的琉璃眼睛就在这灵气贫瘠的下界价值一条灵脉,而这板上钉钉能够窥天道的千面琉璃镜只高不低。
一次便是最高价格。
这浮空岛倒是把生意做绝了。
昭华噙着笑,眸中带着些雪漆点的冷和勾起的兴致,以茶代酒隔空向着容与月祝举了一杯。
容与月殷红色泪痣越发焕色,笑颤着谦虚一句:“见笑了。”
萧疏已放了一缕神思去追溯千面琉璃镜的主人,回过头来便见两人举杯畅饮。
而昭昭更是给了这厮,这些时日从未给过自己的好颜色。
眸色一冷,弹指一道气劲飞出。
容与月方要入喉的茶,杯裂茶洒一地,要不是他将其甩了出去,怕是狼狈一身。
他抬眸见萧疏已黑脸如碳,咬着牙嗤笑一声。
呵,活该。
天下各方势力哪阁不知琅风山巅首徒,杀妻证道之后又发疯屠了整个剑宗。
各方势力缄口不言,不过是因为天门忽开,局势尚不明朗,不敢轻举妄动。
可他,又没什么顾念。
容与月眼下泪痣勾得要飞起:“客人,是恼羞成怒了吗?”
“昭姑娘这样绝色的人,您若不喜欢当初也该手下留情才是,这世间又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冷心冷肺,无情绝义。”
招魂复生,也亏得这人能够想得出来。
容与月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殷红泪痣越发红如血:“既然当初弃之而去,君又何必再相顾重逢,白玉有隙,怎能复原!”
就算是有千面琉璃镜,又能怎样呢。
容与月不知何时从哪里抽出一把折扇,“唰!”的一下展开,遮半面,只留下一只极尽疯癫讽刺的眼睛,勾着笑意,颤动着红色泪痣。
“客人,茶早就凉了呢。”
春日唱价
萧疏已手中握剑,掌背之上青筋虬轧,面上仿佛是咬碎了一口银牙,紧紧绷着下颚,目光极度冰寒恍若看着一个死人一样轻蔑暗恨,死死盯着容与月。
小室之中,暗流涌动,仿佛是剩下昭华周身方寸安宁寂静。
算算时辰……
昭华轻轻抿了一口茶,甘苦滋味缓缓散开,她自在悠悠开口道:“装的什么模样,做的什么戏,是不是还要我给二位搭个戏台,痛痛快快装扮演上一出才算完?”
作疯癫一出戏,还要拿着她来当筏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负心的人是他容与月呢。
这沧澜风水养人吶,瞧瞧这如今的一个个,不说一句手眼通天真都是埋没了他们。
“嗯?”昭华抬眸,带着清冷冷的讥讽意味扫过容与月,意味深长的顿了一顿,不曾说些什么,但警告之意毫不掩饰。
“萧疏已,我虽然答应了你回到木犀城,但是你最好也安分些,少来拿我作筏子整日纠结些有的没的。”昭华看了一眼萧疏已,摆了摆手,表明了倦怠不耐烦,“该同你说的,我已然说尽,你若执迷不悟,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少来给我添事!”
烦!
凡人昭昭爱纵着他使些性子吃醋,乐在其中哄人。
可这,关她何事,平添生乱,一团麻烦。
小室之中,一派寂然之间暗流骤然将歇。
昭华缓缓放下茶盏,余下的茶微微荡起淡淡的波澜水晕,震颤一瞬,鎏金的雪岩小几微不可察一晃,辐向周身。
萧疏已握剑之手放松,青筋隐入沧浪之雪似的皮骨之下。
忽然感受到小几震颤,他冷峻面容之上一抹不甘心还未曾隐下,闪掠一丝慌乱,遂而暗中悄悄凝聚灵气加固在了鎏金雪岩笑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