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辰没说，但是沈云横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往年不回灰土星一是因为要攒钱省钱，二是因为李君慕也不回去，她其实也无处可去。

是啊，她好像，在灰土星，也并没有一个像家的地方？

“小瑾，整个灰土星就是你的家，我爸很想念你，孤儿院的院长阿姨也很想你，还有村口的王大妈，买包子的黎叔……大家都是你的亲人。”沈云横忽然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像云一样。

那样轻，却又那般撞在她的心上，她都疼得眼睛模糊了，要流眼泪了……

她原来只看得见李君慕，觉得李君慕不在的地方都不是家。她太自私了，太短见了，这些参与过她的人生的前十几年，给予过她温暖的人，她就可以这样抛弃吗？

她就是这样想要离开这颗荒星，这样想要改头换面抛弃过往吗？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的根永远在灰土星的。李君慕想要割断、想要遗忘的，却是她割舍不下的。所以她才会省吃俭用攒这许多钱、捐这许多钱。

她想要回馈自己的母星，承载她的童年记忆的母星。

“小瑾，没事的，我不是怪你……”沈云横看瑾辰流眼泪了，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

瑾辰抹了抹眼角，努力绽放了一个微笑，“不，小云，你说的对。我是该，回家看看了。看看沈叔叔的酒，是不是还那么好喝。”

沈云横也笑了笑，“当然啦，哈哈哈哈，今年过年早，一月十六号，那我可让我爸摆好酒席，就等你回家过年啦！”

瑾辰点点头。

了却一桩大事，气氛变得既融洽又热烈。

两人随便唠唠嗑，话题从天南到地北，从酒曲到灰土星。

“所以，你觉得现行政体不行？”沈云横这么来了一句。

“当然不是——不过，你确定要和我讨论政治？”瑾辰诧异极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年，确实就是我们知道的农历新年。星际也过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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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放假

“瞎聊聊, 我以为你不关心政治？”

“是不关心，但是不代表我不懂啊。”好歹接受了正轨的思想政治教育好吗？

“我觉得，这是发展千年而来的政体, 必定是有其存在的必然性的。人类向往的理想国、或者天下大同，没能如愿出现，但是这个政体也已经是千年前古地球各种政体融合而成的, 人类现在能有的较完美的政体了。”还真不是课堂灌输, 瑾辰确实是这样想的。

然后她接着说：“其实大部分人, 可能一辈子就在自己的那颗星球生活，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可能这也是上头所希望的，这样稳定嘛, 还省钱。所以荒星永远就是荒星。你说, 在高等级宜居星的那些精英们，何尝又不是如此呢？只是他们的牢笼更加华丽。”

“联邦人民议会的制度, 虽然本质还是代议制, 但让人民参与立法，具有最高的权力, 这已经很好了，从各星球、各星域一级级到联邦层面。联邦议会常任委员会从宪法国体的角度究其根本为的是人民。够先进的观念了。不存在相互扯皮的政党，不存在会停摆的政府，而是决策权、执行权、监督权的分离与制约。”

“你就觉得，这政体这么好，没有一点点问题吗？”沈云横语气犀利。

瑾辰想了想，回答他：“这个政体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 区域间和家族间的发展不平衡。没有两个一样的星球, 大里说连sabcd的评价级别都不同, 区域不平衡的存在太正常了, 这也很难消弭，需要一种大规模的资源倾斜和巨大决心才可能扭转。”

“至于家族差异，这是千年迁徙遗留的。人们以家族抱团发展，那么必然会有权利财富的聚集。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联邦政府两百年前责令各个家族自行分散，这才会有了后来的294个姓氏之外那么多的姓氏。”

“但是，家族之为家族，血脉之为血脉，并不可能那么容易离散。这反而使家族的主系获得更明显的权财聚集，并在几百年的历史变革中，大多保留到了现在，成为了再难撼动的巨大怪兽。”

“很难啊……即便将资源福利努力向非大家族人们倾斜，即便鼓励只以个人能力为考试选拔的标准，但是总难免受到家族势力的影响。家族，可以让你从一开始，就站在更高的层次上。要想让非大家族人们崛起，路漫漫啊……但是大家也在努力。而且另一个角度来看，大家族的存在，至少可以保持社会的稳定，还有基本的人伦道义的存在。”

“其实联邦历史上真的还是走出了许多靠自己的平凡人的，譬如你们很喜欢讨论的‘兵王’，单兵的传奇，又譬如陈参议员，东区的奋斗典范，一直为平民利益奔走。所以，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有教育，要让荒星的还有其他欠发达地区的人们都能从小接受教育，知道星河浩渺，知道天外有天，知道进取努力，知道自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走出去，不是就比不过那些大家族子弟的。”

瑾辰话头一转，“上头除了努力改革，也抛出了异兽这个大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人类在共同的异族敌人面前，总是能达到无与伦比的和谐合作的。在外部矛盾的衬托下，就不会过多关注内部矛盾了。那几次异兽来袭真的是来的真是时候，都是人类正面临较大内部危机的时候，分崩离析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