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也是联赛的作用，营造出异兽还是最大敌人的假象。这从规则里就可以看出，从来鼓励的都是杀异兽，而不是人类自己相互砍杀。异兽是敌人的想法，这样就根深蒂固在人们心中。那家族，就不是什么事了……”

“所以你觉得，反叛军就是彻头彻尾的错的？”沈云横继续尖利发问，众所周知，反叛军针对的就是人民内部矛盾。

“反叛军，打着是保护弱者的幌子，真心还是假意，我说不出来。挑起人类内部纷争这点，却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蛊惑荒星的人真的不应该。只要有人和荒星的人们说，你们有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你们可以占领首都星。他们可能不知道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或者他们就愿意相信，愿意当这样一个出头鸟、被利用的武器，直到消亡的前一刻，可能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和可笑……”

“我觉得，对于人类来说，一种政体容许存在错误和缺陷，只要不是漠视、无视，只要还尽力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只要有进步，无论是小的改善还是大的变革，都是很好的了。”

沈云横认真听了瑾辰的长篇大论，也思考了，一针见血提出了个问题：“你好像，避开了基因缺陷者这个话题。”

“哦，确实，这个太敏感了。在某些动荡的时候，基因缺陷综合征就像是一种病毒，我不确定基因缺陷是不是也是上头找的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借口？联邦一世纪那时这样大规模绞杀基因缺陷者，太不寻常了……在生存的危机面前，拿起锄头镰刀，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这种事件，很不寻常，也很荒谬，我其实不能理解，这就像是国家机器忽然宕机的昏招一般，我觉得不符合政体发展的轨迹。所以我不想讨论。”

沈云横接过瑾辰的话头，“你觉得是偏轨，我却觉得这是必然。不过，可能也如你所说，政体也是一点点完善的。开始的时候，党争伐异，占地为王，各自分据，造成后来的种种恶果。变成了这样松散的邦联结构，各个星域都有高度自治的权力，谁都不想听中央区的话了。西区、南区不想自己的资源被平分到东区、北区，高等级宜居星也不想自己应得的福利被匀给荒星。”

“然后便是战争，胜者为王，败者就是反叛军。之后的基因缺陷者反叛事件不也是如此，终究都是发端于人类的野心，和伐异的本性。基因缺陷者要生存，普通人也是，所以他们严防死守，避免基因被污染，活着才能坐收胜利果实，得病的会早早夭亡。所以他们采用严酷的隔离措施，想让基因缺陷者自己慢慢灭亡。最后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社会舆论也开始倾向弱势的基因缺陷者，他们才转向怀柔的政策。这也是趋利避害的强者的表现罢了。”

“人类的人性，必然会导致不可能存在完美的政体。而人类，也终将灭亡。”

这都上升到这种层面了吗？瑾辰感慨：“小云，你难道是个虚无主义者吗？”

“不，我应该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吧……”沈云横挑了挑眉，“真是难得，还能听你说那么多政治评论。”

“害……要不是你逼我，我还真不想讨论这种事情。我又不想当什么大官，这种伤脑筋的事情，交给上头去干就行了，我只管开开心心好好活着。”瑾辰坦然表示自己胸无大志。

沈云横宠溺地笑了笑，“你啊你，不过，也好，自由自在。小瑾，希望你能永远这样随心所欲。”

瑾辰面上淡然极了，但是心中实则波澜起伏。是啊，我也希望。虽然这真的太难了，我现在能随心所欲，是因为没有触及某些事情。想想北辰、想想漆雕玹……我可真的算得上幸运了……

但是我要把控我自己的命运，我绝对不会把命交到旁人手里。

不过，为什么沈云横忽然关心起政治来了？或者说——忽然关心起我的政治倾向？

唠了半天伤脑的政治话题回到寝室，傅若雪竟然已经在了。

瑾辰一脸奇怪地左看看右看看，看得傅若雪都发毛了。

“辰辰，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伤着。”瑾辰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使坏。

傅若雪一联想下午的事情就知道瑾辰是什么意思了，看着瑾辰无奈地皱皱眉又笑了出来，一张脸也略微带着些粉红之色。

“你啊你，还敢调侃起我来了！”傅若雪抬手作势要打瑾辰，瑾辰假惺惺躲闪着。

两人追逐打闹了会儿，傅若雪坐在床边，又要兴师问罪了。

“瑾辰，老实说，你是不是每年过年都并没有回家的？”

啊，被抓住了。瑾辰知道她那么多年搪塞傅若雪的去她家过年邀请而编织的“我今年回家过年”的谎言，总有败露的一天的，她马上端正态度认错为先，“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对不起，若雪……”

然后瘪了瘪嘴，打感情牌，“我那时候，你也知道的，就想着李君慕……就等着他叫我一起过年呢……但是并没有。”

果然，傅若雪就不追究了，还安慰起了瑾辰，“哎……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没事没事，李君慕这真的太不厚道了，还好你们没在一起。分得好！”

瑾辰嗯嗯了几声。

“那你今年呢？怎么打算？”

“沈班长晚饭还和我说呢，我打算过年回一趟灰土星。”

“过年之前呢？”

“要去中央科学院做实验吧，不知道要几天，这就没仔细想了。”其实沈云横和她说之前，她压根没想过放寒假怎么安排的事情，不就是，宅在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