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嘴皮一碰说说，谁不会说。但是真让你来做这些事情，你不一定会比这些人做得更好。

出生在荒星，而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在簪缨世家，这是无法改变的。但是你可以选择靠自己的努力，走向更广阔的星域。联邦是给你这个机会的。

她还是觉得，或许确实有些害群之马，但是联邦还没有腐坏到需要彻底改变或者推翻的这种程度。

“那你呢，你有没有试图改变过什么呢？”瑾辰没忍住插了嘴，“你努力过吗？你教了你的士兵们什么？”

瑾辰提到“士兵们”的时候，潘副师长眼神忽然变得晦暗。

“你让他们去死，是吗？”漆雕玹冷冷补刀。

潘副师长如同被踩了逆鳞，一下爆发，“我没有！我没有！我怎么，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难道还能有人逼你不成？”漆雕玹继续说。

“他们本来就要死了……这样活着，屈辱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潘副师长惨然地笑了笑，“你说，是吗，瑾辰？”

潘副师长似笑似哭地注视着瑾辰，手上稳稳扣着那把枪。

他们都说她会死，四五十岁就会死，好像是可怜她，又好像是在嘲笑她。她曾经中学的某些同学觉得她的努力很可笑，他们不理解她会死还要这般奋斗，有什么用。他们可能也觉得，她干脆死了罢了，也不会在几十年后，在病痛折磨中死去。

她那时就不同他们一般见识了，她冷漠，她无语，她不屑于同他们解释这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而他现在，还问她，想不想死。这太可笑了！她想都不用想，这是她中学、甚至小学就已经想通的道理。她的回答自然是，不想。就算她四五十岁就会死去，那她也想好好活够这四五十年！

至高教说为来生赎罪，她却不信那虚无缥缈的来生，她只要活这今生！

古地球的人类，在一开始的蒙昧时代，不也只能活个三四十岁？但他们照样创造了辉煌的超越时代的文明！直到现在，人类还在用那罗马柱，写那毛笔汉字，读那希腊字母和阿拉伯数字。

生命的意义，怎么会在于长短呢？

他们连这都想不通的话，求什么来生？来生照样会过得一团稀碎！

至高教真的这么会洗脑的吗？瑾辰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这是生命虚无主义啊！

“如果能警醒世人，如果能让联邦变得更好。那我什么不能做呢？”

潘副师长显得癫狂又落寞。

瑾辰不了解他，真的不了解，但是经过短短的相处，她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她觉得他不怎么会说话，很真性情，她相信他是真的想要联邦好，他也是真的热爱联邦、热爱世人。

但是，改造联邦，是杀死一个漆雕将军可以改变的事情吗？

漆雕将军，他对联邦的心，难道不是和你一样炽热又纯粹吗？

不过联想到他们俩的开始的对话，瑾辰觉得这里可能有些前情的内情，她不曾了解的某些隐情。

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潘副师长行为的不认同，通盘不认同。

他到底想干什么？瑾辰想问这个问题。

本也没门，关注着漆雕将军包厢的人也不少。

包厢外和包厢门口，已经聚拢了一些人。目光各异。

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

他这样的近乎自杀性的行动，如此决绝，到底是为了什么？

潘副师长自然也感觉到有人聚集，他也听到他们叫安保的声音。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他的机会也到了。

“漆雕恒，你回答我，4·14地幔铁事件，是不是你指使的！”

地幔铁？她有一些模糊的印象，但是一下子没记起来这是什么事件。

潘副师长双手握住了枪，目光紧紧盯着漆雕将军。

“不敢回答了吗？”

其实，不管漆雕将军回不回话，恐怕，都会埋下一个隐患了。猜测和怀疑，会生根发芽壮大。

瑾辰觉得该套的话应该也套得差不多了吧？再拖就不好了。

漆雕玹便在此时出手了。

他一勾拳击向潘副师长的肘部鹰嘴，另一手欲夺枪。

不用漆雕玹暗示，瑾辰已趁机一个俯冲翻滚，目标为茶几，欲捡起边副官的电/击/枪。

她俯冲的时候瞥了一眼，漆雕将军和边副官正向外侧挪去。

那边漆雕玹和潘副师长在缠斗，很是激烈。此时她不适合乱入战局，她也相信漆雕玹的实力。但潘副师长真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如此矫健，能和漆雕玹战个不相上下。

一眨眼便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的肉搏中，潘副师长对着漆雕玹的肉躯开过几枪，虽皆给他惊险避开。但流弹乱飘，吓得围观群众都蹑手蹑脚。边副官护着漆雕将军，好似也中弹一踉跄。

“开枪啊！怎么不开枪！”有些围观者看到瑾辰握着枪，大声嚷嚷着。

若是能开，瑾辰自然开了。但是现在两人在缠斗，他手中有枪，她不能保证在不伤及漆雕玹的情况下击晕潘副师长啊！而且，她总觉得漆雕玹可以制伏潘副师长。

那边，潘副师长早就发现了漆雕将军向外挪的趋势。他也想向漆雕将军撤离的方向追，完全抛弃了一切防守，只强势而无所谓地猛烈攻击，用肉身接受一切攻击。

漆雕玹单纯力量比不上潘副师长，要以“天上鹰”的灵巧压制，就难免无法控制他的移动。

故而，两人缠斗之中，也一直向外挪着。

两人再一次剧烈碰撞，冲击之后，两人分离，各自猛烈地在地上一滚。这是个好时机，瑾辰举起枪已经瞄准了翻滚中的潘副师长，手指也已扣在了扳机上，只待他彻底暴露胸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