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护士刚刚为傅若雪换上新的一瓶生理盐水离开，几个表情严肃的男人就走了进来。进门的时候还下意识扫视了一番整个病房。

不用说，肯定是来审问她的了。

傅若雪心里有数，她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也做好了准备。

她仅一扫，也大致判断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居中这人气势很足，应该是第一军的估计是漆雕将军的亲信。左边这人进门就皱了皱眉，金发碧眼，应该是西区的，恐怕会找茬。右边这人一团和气，看起来就是贯彻了白军长的风格。跟着的略退后半步的这位年轻一些的，没有那么孔武有力，可能是人民议会的秘书，做个见证，做个中立者。

好了，当事双方，中立者，都齐全了。

“傅若雪，毕业于首都军校单兵系，第十军预备役，本次阅兵志愿者，驻扎第五军临时基地，对吗？”第一军军官发话了。

“是的，和我的同学齐悯一起。主要负责管理分发生活物资等。”傅若雪不但回答，还补充了。

“听说你和第五军的士兵们，处得不错？”第四军的军官截过话头。

这是个坑，傅若雪不偏不倚，“确实还行，职责所在。如果我们被分配到第四军临时基地，也会和第四军的士兵们处得不错。”

“你前几天，有发现，什么异样吗？”第五军的军官斟酌着发问。

傅若雪也问过自己很多遍这个问题，她的答案是——“没有，除了潘副师长特意多留了几日，我没有察觉士兵们有什么异样，至少我看到的，是开朗、阳光的。”

和她之后见到的那亡命之徒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她非常，诧异。

“除了工作之外，你和第五军的士兵，有别的接触吗？”第一军军官接着问。

“如果有私人接触，请你坦白，不要隐瞒。你知道的，我们能查到的。”第四军军官意有所指，且带着一些威胁。

“没有。除了工作时和就餐时，我们甚至都不会离开仓库。某种意义上，他们的临时基地和日常训练，也是军事机密，我们很清楚这点。没有接触的机会，我们也没有接触的意愿。”傅若雪坦荡极了，她完全不惧。

“嗯，我明白了。”第一军军官点点头，“请你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一遍你所知的整个事件。”

傅若雪稍微酝酿了一下，将她反复思考了几天的回忆，条理清晰、没有丝毫冗杂地讲了一遍。

她语气很平淡，但是闻者从她那陈述中也能感受到跌宕起伏、惊心动魄。他们真的也有一些难以置信，他们两个，竟然能从这样的毁灭性/事件中逃生。

成为唯二的幸存者。

听完讲述，第一军军官制止了蠢蠢欲动想要问话的各位军官，侧头看了眼那位秘书。

秘书终于开口了：“下面给你看一段视频，涉及机密，你不能告诉第二个人，能保证吗？”

傅若雪心中叹了口气，她能说个不字吗？当然不能。她只能点头。

这段视频，就是第四军收到的，决定了第五军士兵们的命运的，直接宣判他们叛国的那段视频。

时间不长，短短三十秒。

内容也很单一，就只是个简单的上级问话的座谈。

只是，参与者，很不一般。是背对镜头但仍能辨认出的潘长祥，和一群黑压压的士兵们。视野所限，不能确认总人数，但是镜头中的，恐怕就已经有近百人了。那是这个基地剩下的人的三分之一了。

说的话，也很不一般。

“你们准备好了吗？”潘长祥问。

“准备好了！”众士兵回话，气势如虹。

“很好，想想你们所爱之人，想想你们能开创的新世界，这是值得我们付出生命的！”

士兵们没有嘶吼着回应，但是眼中的坚定和动容令人心惊又心寒。

“腐朽的，该被推翻了。”潘长祥叹了一口气。

“我们也该有回应了！要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你们说对吗？”

“对！”重重的回音，宣泄着不满。

“那么，我们用引力武器来回应吧！”潘长祥义正言辞。

视频就中断了。

但是，引力武器？

“你知道这件事吗？”看完视频，第一军军长发话。

傅若雪摇摇头，她确实一无所知。

“还用问她？呵，不都找到了，确认了这是事实了。”第四军军官有些不屑。

“我们真的完全不知道，即便有，这也是潘长祥的个人行为。”第五军军官撇得倒是快。

“呵，倒是撇得干干净净，死无对证啊。”第四军军官马上接了句。

傅若雪听出了些门道，关于这一点，她却知道些，“抱歉，我想插一句，如果你们在废墟里找到的是某种类似星际自动力导弹的武器。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那是某些人特意发射混在战场废墟的，并不是星舰携带的。我在武器库查到过库存，就是‘星际自动力导弹’的名义，他们篡改了收发配置记录。我亲眼看到星舰交战后他们才从废弃物口抛出那些导弹武器的。”

“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有五枚弹。”傅若雪给出了一个非常精准的数字。

这是没有人事先能得知的消息，第四军和第五军的军官心中开始盘算，陷入沉默。

但是，这样其实也坐实了第五军真的有引力武器，也坐实了那段视频的可靠性。

“嗯，我们大致都了解了。”第一军军官发话，这是结束盘问的意思了。

傅若雪想了想，还是说了句：“我还有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