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同行(85)
“原来你也记得是住隔壁房间。”肃征终于开口,而后轻笑了声,“大晚上也不忘逗人。”
他早习惯了晏青棠逗他,明明他被她从房里“赶出”还没太久,且这些天他们整日都待在一起。
朝夕相处的人,也会想念吗?
“谁逗你了……”晏青棠反驳。
肃征的反问更快,还有些疑惑:“真的?”
晏青棠无法说出真正的理由,终于还是含糊地遮掩:“你就当是吧。但你不许挂断。”
“接了我的电话,就代表你也想和我说话。”晏青棠强势道。
肃征并不反驳,或许确实如此。
他质疑着晏青棠的一句“想你”,可实际里,他却也是真正在想晏青棠。
不愿从晏青棠的身边离去,回房时恋恋不舍,躺回床上也会不断回想方才的她。
她张扬热烈,绝不会委屈了她自己,对他想吻便吻。
而他真的会被她三言两语撩拨住,有意或无意,恐怕也不止如此,她的一个浅吻,一个拥抱,甚至于简单的牵手,都会使他沦陷。
可这状态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追查不出,深究不清了。
就如此刻,他只恍然:“想聊点什么呢?大晚上的。”
“你很着急睡觉吗?”晏青棠小声问了句。
肃征摇头,温声答她:“没有,我什么时候睡都行,我是担心你明早起不来。”
“你不是答应我明天叫我起来嘛。”晏青棠顶了他一句,“只要你起得来,那就没问题。”
肃征当然起得来,他对睡眠这事有抵触。从二十年前开始,噩梦就与夜晚的他相伴相随。
从最初一两年的频繁,到后来的偶尔,再到近三年的频繁。
近些年的噩梦频率已经让肃征习惯,像最近一个多月这样安然无事的,反而是反常。
有时,肃征甚至会想,或许是晏青棠闯进了他的生活,才驱散了他的噩梦。更幸运的是,连带着有几天,晏青棠闯进了他的梦里,成就了几晚此生少有的美梦。
和晏青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很快乐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更透出一缕宠溺,缓缓道:“好吧,今晚想聊什么,我都陪你。”
这话实际上带着不自知的诱惑,晏青棠差一点就想直接问他过去的事,特别是退役有关的事了。
但她还存有理智,知道旁敲侧击,从细微处入手,让肃征得以无知无觉。
“你的头像为什么是叶子呢?”晏青棠问道。
“因为我妈姓叶。”肃征回她,“她喜欢云南茶树上的叶子,给我取了小名叫‘叶子’。”
这是一种双关。“叶子”也有“叶”的孩子的意思。
由此,肃征的姓氏源自父亲,小名则与母亲有着特别的牵绊。
晏青棠了然,突然感觉他的小名好可爱。
“原来你的小名叫‘叶子’啊。”晏青棠回味了一下这个亲昵的称呼,又联想起自己,笑着道,“我爸不叫我小名,但我妈会叫,我的小名叫‘棠宝’。”
“嗯。”肃征点头,“我听过你妈这么喊过你,大概猜出来了。”
“有点幼稚吧?”晏青棠不好意思,“我妈这些年也很少这么喊我了,但在我小时候是一口一个。”
肃征却笑得温和,又有几分眷念:“不幼稚,听着很温暖。”
顿了顿,他又道:“也让人羡慕。”
他刻意回避主语,但其实羡慕晏青棠的人,就是他。
他以为晏青棠并不知晓他的家庭,于是轻快地带过了,道:“人长大了就是这样,小名就像是只跟孩子绑定,渐渐的,也就没人叫了。”
然而晏青棠明白他在说什么。
失去双亲的肃征,当然不曾再被谁叫过小名。那曾经满含感情的小名,最终只成为一个小小的纪念。
“也不一定长大后就没人叫吧。”晏青棠悄悄擦了擦眼睛,将哽咽咽进肚里,“总会有人把那个人当小孩的,无论他长到多大。”
“是啊。”肃征接过她的话,“就像你妈妈,还会叫你棠宝。有人爱的人就会有这份幸运。”
得知一些事后,晏青棠真是听不得肃征这样说话,哑着嗓子回他:“你也有啊,叶子……”
她叫他的小名,让他心头跟着一震。而他已顾不上为此欣喜,更牵挂着突然有了哭腔的晏青棠:“你哭什么?”
“我哭……我哭刚才看到的一条社会新闻,想想就好难过。”晏青棠说着实话。
肃征根本想不到她是在哭自己,以为她一边与他聊天,一边又在上网,刷到新闻就忍不住感怀,不由道:“晏青棠,别人的伤心事其实跟你没关系,不用太沉浸到那些信息里。”
“或许和我有关系呢……”晏青棠的声音小到让人压根听不清。
是肃征的悲与痛,与肃征有关,便也是与她有关。
“嘀嘀咕咕在说什么呢?”肃征对她那含含糊糊的话语起了好奇。
“没说什么。”晏青棠想了想,又怕他察觉,迅速转移了话题,“明天去皮山县找那棵柳树,你可要听我指挥,听说很难找,你别走丢了。”
“哪次不听你指挥了?”肃征哑然失笑,“我这一个多月,一直在跟着你跑。”
后又道:“皮山我比你熟,我更怕你走丢才对。”
“那这回我跟着你。”晏青棠道,“你带我去皮山县好好转转,也不止皮山,我也想去别处。”
听起来,晏青棠是有她自己的计划的。
而肃征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引导起她:“和田地区那么大,如果想多去些地方,我们在皮山找到九头柳就走,节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