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17)
“言蓁走了吗?”
言汜:“嗯。”
“我看她朋友圈里发了在奶奶家的照片,还不确定她出国了没。”
“已经走了。”
柳殊似乎想说话,但在察言观色,言汜放下餐具,让她有事就说。柳殊意味深长地说,“你和言蓁,没事吧。”
言汜微愣,然后笑道:“能有什么事?”
敏锐如柳殊,怎会不知道言汜这么多年始终深深的回避着关于言蓁这个话题。
柳殊就那么看着他,脑海中不期然想起她在麻省校园初见言汜时的情景。
那时他还很年轻,走在校园寂静的路上,树下的草地青绿新生,周边名贵树木高高而立,枝叶繁茂遮掩着碧空。
他在打电话,国语声音让她驻足,她侧目望去,不觉凝神,面前的他有优越的五官和身形,哪怕在白人中也是极为出众的存在。
她猜想电话对面应该是女朋友,或者很重要的人,因为他在哄人,温声细语,给足了耐心。
后来熟识,她才知道那是他妹妹,言蓁。
柳殊第一次见言蓁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孩。
无论是五官、身高还是皮肤都还未长开定型。
那时她和言汜就他们的开发案件进行讨论。言汜突然接到电话,平时素来稳重的人表情愣在脸上。
因为言蓁来了。
那个未成年小女孩,独自一个人漂洋过海来找哥哥。
她陪同言汜一起去车站接她。
很乖巧的一个女孩,舒服的长相,宛如绿波间绽放的初荷,安静站在门口,身边放着行李箱。
细弱的骨架,一身肃穆的黑色高领毛衣,穿得很单薄,冷的脸色发白。可明明手臂上就挂着一件大衣外套。
见到他们来时,女孩终于有所行动,把衣服穿上了。
柳殊站在车身处等,并不同时接近她打扰兄妹俩重逢第一面。
言汜很高,肩膀宽阔,站在言蓁面前几乎挡住了整个她。柳殊自然看不清她见到言汜后的表情。
言汜跟她说了些什么,很简短,又帮她拉起行李箱,转身就走在前面。那女孩跟上去,走在他身侧,仰起脸看他,眼神是开心和想念。看起来想牵他,举起的手又落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言汜向她介绍妹妹,“我妹妹,言蓁。”
她能感受到言蓁对自己打量的目光,但并不冒犯,因为下一刻就听见她说,“姐姐真漂亮。”
然后问身边的言汜,“是女朋友吗?”
她暼了眼言汜,微笑然后告诉言蓁,“还不是。”
一个“还”字几乎能让人不假思索就得出结论。
——她是喜欢言汜的,她并不打算隐瞒。
言蓁目光再看过来,像是很难完全打消疑虑,但也朝她展开微笑,明亮而友善。
言蓁长得不像言汜,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她给人初印象是静美柔和,含蓄温和,像清茶一样清雅恬淡。
言汜则更像高寒山峰上绵密未化的雪。
言蓁一个小女孩住酒店,言汜不放心,那时的她是他身边唯一一个交好的女性朋友,言汜请她作陪照顾妹妹。她欣然同意,言蓁是一个让她心生好感的女孩,更何况那是他妹妹。
两人单独相处时,言蓁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安静早慧。她初进去时,言蓁正端坐在起居室沙发上,手里正看着和言汜外出吃饭时买下的玩意儿。她穿一袭白色睡袍,长发齐垂在肩头胸前,发尖略湿,闻声抬眼望过来。
“哥不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给你添麻烦了,姐姐。”
最后离开的时候,言蓁特地买了礼物送给她作为谢礼,“谢谢姐姐这几天照顾我。”她正要客气拒绝,言蓁眼神真挚,“哥哥在国外无亲无故,有姐姐你陪在身边,真的很感谢,你喜欢哥哥吗?”
她怔了怔,“是。”这孩子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言蓁上扬嘴角笑了笑,“希望你的感情能有好结果。”
那样的祝福出自小孩子之口,她内心一片诧异,而后是心生动容,那是出自他家人的认可。
麻省那几年,言蓁来过两次,言汜因实验忙得脚不沾地,也要抽空带妹妹出去逛一逛,不厌其烦地陪着她做想做的事,言蓁是被言汜照顾陪伴长大的,对言汜的依赖连她这个外人都察觉到夸张的地步。但那时言汜对她有求必应,还不曾学会对言蓁说不。
可是后来,就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了。没人能解释他行为背后的原因,哪怕认识他这么些年的自己,也不能。
柳殊已无从揣测言蓁的复杂心情。
神思抽回现实,她用筷子捻起米粒,状似不经意,“其实女孩子在家里受到的委屈会比在外面给她的放大一万倍,言蓁虽然长大了,但她依旧需要你的支持和鼓励,你不要和她生疏了。”
人人都在提醒他,他对言蓁的疏远。
言汜默了默,绕开话题,“开车了吗,等下我送你?”
“我开了,不用送。”她不是有意插手他的事情,便顺着他转了话题。
相安无事地吃完饭,言汜送她到停车场,柳殊才慢慢开口,“不仅是找你来吃饭,还有个事要拜托你。”
言汜:“你说。”
柳殊:“有个案子开庭在即,我当事人想要庭下调解,目前问题是原告态度强硬拒不见面,已经找了各种方法,我就想着请你帮忙引荐一下。”
言汜抓住重点,“我认识?”
柳殊:“你认识,余牧新。”
余嘉濂和言汜有过交浅,但不深,她知道余嘉濂欠过言汜一个人情未还,但近几年他都在北方都城发展,两人不大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