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18)
言汜,“可以帮你约人,但你应该知道,他不好说话,你的目的未必能达到。”
柳殊自然知道,“后面的事,我自己来努力。”
关上车门,柳殊倒车离去。
言汜目送车尾消失,抬眼远望天空片刻,他翻出手机。
微信,点开言蓁朋友圈,毫无意外,那里显示仅三天可见。
没什么表情地收回手机,折身朝办公楼走回去。
晚间回到家,夜色微暗,天空呈铅灰色。
他从车上下来,路过客厅,周姨一个人正端着水果走出来,招呼他,“要不要先垫垫肚子,先生夫人打电话来了说要晚点回来,就晚点开饭。”
他暂停脚步,“我等爸妈一起。”说完继续迈开步子,踏上楼梯。
“那……”周姨声音变小,因为他已经走远。
他似乎很急,回书房找东西,取出抽屉里放着一封文件。要在关上时,他突然一顿。
抽屉里他放在这份文件下的东西,不翼而飞了。
他不确定地再翻了翻。
没有。
他眉目低敛,他的记忆从不出现偏差,值得确定是他的东西被人动了。
周姨正在准备晚餐,言汜出现在厨房,问她,“周姨,你打扫的时候有碰我书房抽屉里的东西了吗。”
周姨摇头,主人家的东西,她是不敢私自做主扔掉的。
晚餐时间,餐厅里,周姨端上六道主菜的丰盛晚餐,江家玧坐在主位上等待着妻子和儿子。黎瑛换了衣服从楼上走下来,朝丈夫说起今天公司招进来一个天才小孩。
江家玧给她盛汤,“要把人留得住,实在留不住挖过来我们公司也行。”
两人虽是夫妻,各自有自己的事业,黎瑛是家中独女,继承父母那边的家业,为黎家撑起一片天,江家玧则操持着江家的基业。
“费了不少心思,你别想了。”她看着空座位,问周姨,“言汜呢?”
“刚去叫了,言汜在外面打电话。”周姨把头偏向落地窗。
这天是惊蛰,晚上温度很冷,透过诺大的落地窗能看到言汜身长玉立的背影,望着漆黑的夜色,讲着电话,不知已经讲了多久。
收回视线,黎瑛对着丈夫商量,“我打算过两周去柏林看看言蓁,你觉得怎么样?”
“两周后吗?具体哪一天,我明天看看助理能把时间空出来,我跟你一起去。”
“具体时间还没定,等确定了告诉你,这事明天再谈。”
“好,”他起先这样想着,后来带点谨慎问妻子,“我们俩都起的话,那言汜一个人?”
说起言汜,满满当当的沉默蔓延开来。
灯火通明的餐厅,言汜走进来,问餐桌上的黎瑛,“妈,你和爸爸进过我书房吗?”
“没有。”她挑眉,继续切割牛排,牛排鲜美放进嘴里,瞬间激活了她的胃口,似乎也顺便激活了她的记忆。
她恍然想起,待食物进了喉咙,她才出声,“——哦,我想起来了,蓁蓁有天说要进去找本书来打发。怎么了,丢东西了吗?”
言汜指尖一顿,面上划过诧异。
蓁蓁吗?
蓁蓁拿了他放在抽屉里的东西。
这个答案令他有些陌生。
因为从小到大,言蓁几乎不会乱碰他的东西。
倘若真是她呢?
毕竟这个家里能进他书房碰他办公桌抽屉的人,除了他面前能看到的人,就是春节回来过的言蓁了。
可是他放得已经如此隐蔽。
如真是她拿了,又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觉得有股压不平的慌乱感在他身体里乱窜。
黎瑛还等着他的回答。
他按下心绪,缓缓开口,“没有丢,可能我放在学校了,我再找找。”
黎没再纠结,问他,“我和你爸打算等过两周都空了去柏林看看言蓁,你要一起吗?”
“不。”言汜拒绝的很快,父母都在看他,他顿了顿,重新解释,“两周后,我可能没时间。”
黎瑛追问,“真不去?周末去也没时间。”
“妈……”语气很为难。
那般不愿的模样,话到嘴边被黎瑛生生咽了回去,“好,我不强人所难,你以后再去也是一样的。”话虽这样说,可自己儿子不关心妹妹,心里总归是压抑一片。
强人所难四个字,言汜内心冰凉一片。
黎瑛很少对言汜说重话,她此刻的不悦江家玧看在眼里,拉了拉妻子的手,劝她平复心情。
夜晚,夫妻同床共枕,江家玧依旧拉着妻子的手,“言蓁和言汜两个孩子长大了,他们能和谐相处是很好,不能我们也不能勉强。你不要对言汜有意见。”
黎瑛不是不懂道理,但她心疼女儿。
他们的这几年她看在眼里,告诉自己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要靠自己解决,忍着不去插手,可这次走的时候女儿在机场告别那番话,让她生出了不安,总觉得她要飞走了再不回来似的。
她在想,是不是自己错了,如果早些干预,两人关系也许要缓和得多。
雨袭
雨袭柏林,冷而潮湿,能闻见树皮和落叶泡发的陈腐气味,街上有车子开过去,恍若从浮在街道上的雾气冲逃出来,街拐角的地方是一家餐厅,车子停下来,言蓁撑着一把深蓝色的长柄伞从车上走下来。
她胸前抱着一迭施工图纸,护的很小心,在绿白相间的雨棚下收好伞,侍者从门内把黑框玻璃推拉门打开,她走进去,比室外略高的温度掺和着美食的气味迎过来。
厅堂里布置着棋盘似的方格大理石地面,几盏水晶灯照的四周窗明几净,在距离餐桌几步远的厅门口,她看到了坐在靠窗边的亚洲面孔男人正优雅地进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