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35)
第三日,实在是受不住了,躺倒下午三点左右,她订了最近的机票带着护工坐着轮椅去了机场。
模样实在狼狈,没想到在头等舱遇到了余泽霖。
两人大眼瞪小眼后,他先笑了,“去京市?”
她点点头,问空乘要了毯子,“你是京市人?”
他换了一身行头,从头到脚一身黑色,带着黑色鸭舌帽,又不像当时那抹鲜艳夺目的朝阳了。
“不,我现在住在京市,不过我是南市人。”
“噢。”她用毯子裹住自己。
“你也是南市人吧。”他的话很笃定。
言蓁有些惊讶,“我说话的口音很明显吗?”
“不明显,我是觉得你很像南市人。”
她笑,“你真聪明。”
“你自己来的?有人跟着你?”
“有人跟着。”
“伤筋动骨100天,你要好好注意,最好不要乱跑乱动。”看她才伤了没两天,就赶飞机,不免多提醒了句。
“谢谢。”
飞机驶入云端,言蓁缓缓偏头,看机窗外云层迭峦,心里沉甸甸的,把什么东西永远留在这里了。
飞机落地京市,热度攀升的城市,她坐在轮椅上闭眼感受暖风拂过面颊,余泽霖拎着一只行李箱向她告别。
客气又礼貌,“我哥来接我了,要搭个便车吗?”
言蓁睁眼,温淡地笑,“谢谢你啊,我打车过去就好了。”
于是,他摆手离开。
护工推着她上了出租车,把轮椅放在后备箱,言蓁取出一迭现金来支付这几天的薪水,以及回去的机票,让她不用再跟着了。
车子行驶在陌生的街道,她出神地盯着,又并不入眼。
司机停稳车,连说了两遍:“小姐,到了。”
言蓁颤了颤睫毛,抬眼看他。
司机看她打着石膏的腿,见这里是酒店门口,好心问道,“需要我为你找服务员吗?”
“麻烦你,帮我把轮椅拿出来就好。”她看着酒店名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悠悠地落地,偏头对司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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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已经偏晚,露台是一个安静的地方,他指间夹着一根细烟,遥望着远处渐渐四阖的夜色,整个城市在暮色和灯火的亮色混杂下如此模糊。
来京市本是为公事,也有几位在京的老友同行,要邀他赴宴,他用做手术不久身体不适的借口冷冷淡淡地推脱,独身一人回到酒店,接了母亲黎瑛的电话,从闲聊问候里窥探到言蓁的曾打来电话。
周珩在三天前离开西藏,曾告诉他言蓁一个人留在西藏。
她在西藏逗留多久呢,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呢。
他散漫地看着楼下来去的人流车辆。
也就是这漫不经意地往楼下扫一眼,注意到楼下停了一辆出租车,停的时间有些长了,后排的女乘客才迈步走下来,似是腿脚不方便,下车的行动吃力又缓慢。
单着一只腿靠着车身,等着司机放下轮椅。
女乘客终于坐着轮椅转过了身,肤白玉段似的,老远瞩目,眉眼间是说不出的熟悉,本是要往大堂里推轮椅,好似有什么心灵感应一样,直直地朝楼上望了过来。
言汜反应了好几秒。
嗯,真行,他那西□□行的妹妹……
在女乘客眼里,居高临下的某为先生似乎毫不意外,毫无惊喜,甚至摸不出情绪……
见到是她似乎并不惊讶,好像他会是那种包容一切情绪的人,脸上不会有什么起伏的完美绅士。
言蓁推着轮椅往前,仰着脸看他,无声开口。
“哥哥。”
她还是来找他了。
言蓁看到他微微失神几秒,好似终于确定下面这个女人是他妹妹。转身就消失了。
言蓁一直望着,翘首以盼等待着,等着他从门口走出来。
不出片刻,男人欣长高阔的身影出现在旋转玻璃门口,光影照得他的脸明暗交错。
言蓁朝他看过去,顿时就又委屈又想哭。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腿上,步伐略显迟疑,沉重,她猜想,可能是他怕听到什么晴空霹雳般的消息吧。
他走了过来,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罩在她寒冷的身上,她单薄瘦弱的身影,如一只孱弱蝴蝶。
“怎么受伤了,蓁蓁。”他紧紧抱住她,语气听起来很不安,很慌乱。
不像平日里的他。
原来惹他担心了,他也会抑制不住情绪。
“哥,”言蓁迫不及待地回抱他,在他怀里微笑,“只是崴脚了,骨折了。”
她说的风轻云淡,惹来一顿狠斥,高冷俊美的江先生沉着脸一边检查她的伤势,一边骂她任性,不好好修养飞来京市找他。
言蓁低眉顺眼,“哥哥在我才来不是吗?”又斟酌了一下说,“我一个人在那边好孤单,没人照顾我。”
对此言汜无奈不作声,白皙健康的腿如今打了石膏,又坐在轮椅上,怎么看都是惨兮兮的,把她的裙子放下去,站起身,“我们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现在?”言蓁睁大眼。
他弯腰伸出手,言蓁双脚腾空被横抱起,只得生疏地两只手挂在他脖子上,她不想去医院。跟他商量,“我坐飞机累了,想休息,明天再去吧。”
男人不容商量,“你睡,我带你过去。”
“……我轮椅,还有行李箱。”她不再反对,提醒他安置她的东西,她暂时不能丢了这些东西。
言汜低头看着她的轮椅,言蓁莫名察觉他有些想扔了。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顺了她的意找酒店的人送回了他房间。
医院又重新拍了片,倒是跟西藏那边没出入,寻常型骨折,养段时间也就好了,备的药也能继续用,男人才放了心,把她带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