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133)
魔气在修真界就仿佛一个无可辩驳的证据,一个无法挽回的绝路。一切的所谓真理、道义,都会在它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如今,所有剑修将邓琰牢牢包围起来,拔.出长剑警惕看着中间的人。前一瞬还对“向言”深信不疑,后一秒便对其刀剑相向。
身份在众人面前被识破,邓琰却并未惊惧。他罕见地僵硬.了一瞬,随即竟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猖狂、病态,其中还夹杂着些疯狂的狰狞。他笑得眼角几乎要沁出泪水来,狠狠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序沂。
“多少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出手那么狠,永远不留情面与后路。”他望向序沂,一字一顿咬牙道,“师兄。”
这句话仿佛一颗石激起千层浪,包含的信息量过大,在场所有人都反应许久才意识到他在说些什么。
他们不知道向言是谁,但霁寒真人的师弟却是一个大家都有所耳闻的,活在传说中的人物——
邓琰。
自小与序沂一同享有盛名,长大后却忽然欺师灭祖,叛逃出师门,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这十几年来他是否还活着。
直到今日。
“邓琰。”程阙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总给他一种微妙的熟悉感,似乎在很久之前这个名字就已经印刻在自己记忆深处,可如今却无从察觉。
“我不是你师兄。”序沂冷淡道,“自从你叛逃出师门的那一刻,我们就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句话虽然没错,却也有几分冷血。
程阙忽然回忆起前世自己死前的场景来,与眼前的景象何其相似,名门正派的剑修们将自己围在中间,声色俱厉地讨伐。无论他说什么,解释些什么,都全无用处。
而序沂就是这样一个善恶分明,又杀伐果断的人。于他个人的情感,他可以对程阙说出喜欢二字,但于天下的道义,序沂怕是将它看得比自己生命还要重要。
程阙的心底不可抑制地沉了沉。
可惜前世最后并没人听他的解释,或许他对序沂说过无数次:自己并未任由自己练功偏颇,并不知为何会走火入魔,一切皆是他都不曾预料到的意外。
大概也没有人会信。
邓琰仿佛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尚存的几分理智尽消,甚至连瞳孔也透出几分猩红的颜色。
“既然霁寒真人已经瞥清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不如直接七门老规矩,刀剑见分晓。”邓琰狞笑着抽出一把通体玄黑色的铁剑,上面刻着古朴的花纹,剑身上还冒着浓郁的魔气。
序沂看向在场众剑修,眉头微蹙了蹙。
很多剑修灵力品阶并不高,若是在此开战,伤及无辜不说,还有可能造成魔气侵入体内,而酿成日后走火入魔的恶果。
“你我之间恩怨私下解决便可,如此伤及无辜是何道理?”序沂淡声道。
“霁寒真人是为了救我们才身陷此处的,我们不能坐以旁观!”一个岐山弟子喊道,随后不仅是众岐山弟子,随邓琰来的众人也纷纷不愿躲避,主动想与序沂一同对抗邓琰。
“修真界向来是披着伪善温润的外壳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才是始终的真理。”邓琰嗤笑道,“既然如此,你们便一个一个上,我邓琰来者不惧。”
说罢,黑色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山顶枯黑的丛林中。
“莫慌。”序沂安抚道,“他寄身在向言身上神魂不稳,再加上在岐山放了一把大火。”
他语气微顿,“他如今灵力极度虚弱,定逃不出岐山。只是缓兵之计稍作恢复罢了。”
一听“放了一把大火”,所有人的怒火瞬间飙到了巅峰,一个鬼修一把火伤了修仙界一个数一数二的大门派,这传出去都是奇耻大辱。
他们每个人都想将邓琰剥皮抽筋,但却顾虑着那人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
趁着那群人喧嚣吵闹,序沂越过人群,走到程阙身边。
程阙如今看上去状态并不好,整个人面色发白,甚至唇角都在微微颤抖着。
刚刚他并没有注意到邓琰说了些什么,相反,他的意识中一直在组建有关那人的零星记忆。
沙哑尖锐的嗓音、如出一辙的偏执眼神、手指尖蔓延出的灰黑色的灵力……
他的脑海内乱成一团。
“还好吗?”序沂看他如此有些紧张,用灵力在他身体内走过一圈确定没受伤,这才放松些许。
“我没事。”程阙忽然觉得有些头晕,体内仿佛有两种力量在窜动,令他剎那间无法呼吸,“但我感觉不太好。”
“你先坐下,我为你调顺经脉。”
两人像重复过很多次那般一前一后坐下,序沂的指尖轻缓隔着布料,划过程阙背后的每一寸角落。冰凉而舒适的灵力缓慢克制地流入经脉,宛如细流般在丹田处交汇。
程阙忽然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是无论什么情况,什么立场,都有一个人无所顾忌地护在他身前;无论什么境地,什么危险,都有一个人坚定握住他冰凉的手,告诉他没事。
纵使这一切的代价可能是那人坚守数十年的正道名誉,纵使讲出真相的后果是与天下人为敌。
程阙并非是一个内心脆弱的人,并非一个需要保护,需要安全感的人。相反,两世经历这许多后,他的心性比大多数人都要平和坚定许多。
一个连死都见过的人,并不会再惧怕任何事情。
然而序沂依旧给他一种特别的情绪。
即使他不需要,那人也会愿意给;即使他不渴求,那人也会站在原地,只要他一回头,便能看见那谪白似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