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135)
序沂看着对方那黝黑深邃的眼,蓦地说不出话来。
他能够编出很多借口与理由蒙混过关,就像前生无数个对方没注意到的擦肩回眸,就像那七年无数个飘雪夜中的冰棺独守。
但他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再无法对着他心爱之人的眉眼,说出一句违心的话来,所以只能保持沉默。
程阙猜测得没错,他并非神祗,的确有些事情是他也无法改变的。
就像草种注定会随着风向飞到那个特定的地方一般,他能做到的,只有陪着对方将既定的路程慢慢走完。
可此时的沉默却像是最残忍的宣判。
静谧在两人此间逐渐拉得漫长,程阙双拳攥紧,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觉得造化弄人是真的不假。
如今,就在他心生动摇想着再给序沂一次机会;就在他决然打算放弃无情道法,与仙途无缘,想着安稳和对方度过几十个年头的时候。
他发现序沂从未把真相告诉他。
他觉得两人之间仿佛横亘着一道沟壑,序沂或许一步就可以跨过去,但他却宛若穿过天堑。
“罢了。”程阙低声笑道,“既然你不愿说,我也没法强迫你。”
序沂似是还想说些什么,被程阙抬手拦住了。
对方那双霜然淡色的眸子仿佛结了一层薄冰,让他看了心疼。
“我先去那边,等要出发了叫我。”程阙说道。
他并没走远,只是走过几根烧焦干枯的树干,靠坐在半棵树的后面。
他很久都没能就静下心来,手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
如今他其实已经很难再感受到尖锐的情绪,就连如今的失望也像钝痛一般,一下下捶在他的胸口,带来闷闷的坠胀感。
想着想着,他忽地有些头痛,想必是这几天实在没睡好。他缓缓闭上眼睛,心口却又传来一阵针扎似的抽搐。
程阙猝然睁开眼睛,眸光中充斥着惊觉。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前世死去的时候,魂魄从身体中一寸寸被剥离,疼痛却又无可奈何、不受控制的感觉。
下一瞬,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极其昏暗的环境中。他并未穿着序沂给他披着的外袍,寒气激得他一阵瑟缩,而与此同时他也听见从自己身上传来清脆的铁链响声。
他实打实地愣了一瞬。
这是哪?
眼睛隔了好久才缓缓适应了周遭的黑暗,程阙这才能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自己处在一个圆形屋子的中间,周围是玄黑色的岩壁,门口有一道狭长且看不见尽头的窄路,路两侧燃着阴森的冥火,令人不寒而栗。
程阙在那瞬间汗毛倒竖!
这正是在不知真假的梦中,他看见与自己有着一样长相的孩童的地方。梦里有一群黑衣人说着奇怪的语言,最后将一根银针刺进那个孩童的太阳穴附近。
一.股无可抑制的凉意瞬间传遍程阙全身,甚至连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一阵脚步声传来。
声音仿佛滴在绿色凝浆中的腐水,宛如砸在清脆石板上的重锤,一下一下清晰明了,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脚步声在门口倏然停住,程阙看见一个黑衣人立在门口。
他浑身玄色,头上戴着遮住面的兜帽,身材修长枯瘦,露出的一截手腕肤色苍白病态。
“你是谁?”程阙咬牙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衣人并未答话,只是下颌微微一偏,示意程阙看向一旁。
程阙这才注意到,自己被铁链锁在一个座椅上,而座椅侧方有一面铜镜。铜镜台为人骨制成,镜面上还有着斑驳的血迹与铁锈。
目光一寸寸地从镜边缘移向镜面,却再也无法转动分毫。
因为程阙在其中看见了自己最不希望看见的东西——
他长着向言的脸。
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并非将他活捉回来,而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他的魂魄又拽回了向言的身体内。
不难猜测,之前的缩骨散换魂也是此人所为。
一切之前困扰着他的问题似乎都在此刻迎刃而解,为何他的魂魄能在两个身体中穿梭,为何生死簿上并没有向言的名字……
因为向言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他只是别有用心之人制造出的一个空壳,用来承载他重生后虚弱的魂魄。
“我是谁?”眼前那人缓缓开了口笑起来,声音尖锐,咯咯声在密室中尤为明显。
“我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甚至在你遇见序沂之前。”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不详的预感愈来愈严重。
与梦中那人相似的嗓音、相似的体型、相似的奇怪语言。
“不过还是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那人终于用那双苍白的手缓缓摘下兜帽,露出那副出现在程阙无数噩梦中的、他无比熟悉的面孔。
“在下姓邓名琰。”
那并不是一个梦。
前世将银针刺入他颅中的,正是邓琰。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
第70章
程阙身侧的石壁缓缓拉开, 其中的景象令程阙心下一惊。
石壁露出缝隙的一瞬间,程阙就闻到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腐烂气味,仿佛是成千上万台尸体存放几个年头, 逐渐腐烂恶臭的味道。
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里面光线过于昏暗, 直到邓琰点燃一支凄凄的冥火, 程阙才勉强看清里面的样子。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