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145)
那大概是序沂为了保护自己灵力低微的小徒弟,所能想到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了。
“你既然说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也的确……是我之前对你有所误会。”程阙问,“可为何你之前对我如此冷淡。”
程阙其实已经可以隐隐猜到原因,便直接说道,“是因为七门戒律禁止跨辈合籍?是因为有悖常理心存芥蒂所以有意疏远?”
序沂也停下脚步看他。
“都有。”他回答。
“还有其他的?”程阙敏锐捕捉到这一点。
“是。”序沂无声叹了口气,“你之前也与邓琰打过一些交道,或许能够猜出大概。”
程阙陡然睁大双眼。
他想起曾经在那个似是而非的梦中,便是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邓琰本人。
昏暗的圆形室内是幽森的烛火,一群黑衣人围在他周围,因为改造金人的想法失败,想把他和那群人一样,扔到尸体堆中。
最终,那个肤色苍白的中年人缓缓开口——
“不知道多久没见到师兄了,不如就给他送一份礼。”
“他不是想心怀天下么?就让他明白,连一个身边人都护不住,还怎么去心怀天下。”
噗通,噗通。
时间仿佛在那刻静止了,一切被时间雪藏的真相呼之欲出。
“所以,其实我在最开始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最后的结果。”序沂说,“虽然当时我也曾试图寻找各种方式来避免……”
“不过的确是我之前不够坚定。”
“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你是否原谅我都没关系。但我会尽力让你今生,平安顺遂。”
正如上元节河上漂浮着的一对仙灯,别无他求。
只求所爱之人能百岁无忧。
程阙的心一寸寸热了起来,序沂曾是他前世爱到骨子里的人,只是他觉得对方是天上月,镜中花,只敢远观,却不敢碰触分毫。
如今却得知,之前的一切只是迫不得已的疏远,隔阂已久的误会。
但就在那瞬间,他的心中忽地浮上一个令人绝望的念头。
“邓琰说……那锁魂针是锁人魂魄,而非身体,那我现在……”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现在是不是还会……”
是不是还会与前世同样的下场。
之前些许入魔的倾向,以及那短暂的意志失控状态,其实已经是一些如此明显的前兆。
“理论上是这样的。”序沂低头看他,目光从未如此坚定。
“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就算最后的结果无法改变,我便与你一同转世,不会离开你。”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若是此事极易做成,但前世的遗憾也就不会发生。
序沂再强大,也终究是肉.体凡胎的剑修,他并非神明,并非能左右既定的命运,也不能抵抗命中的劫数。
更无法轻易更改,深刻在灵魂中的诅咒。
“好,我信你。”程阙嘴角依旧泛着浅浅的笑意。
他并不确信事情最后的结果,却相信那个人。
以万分之一的赌注破釜沉舟,与命数一搏。
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
两人回到山顶后,序沂先回了无字室,程阙则先去了徐瑾那里。
前世若说最大的遗憾是有关序沂,那其次便是死前未能与这个一直心向着自己的大师兄好好道别。如今自己重生的消息大概早已传遍修仙界,对方一定也有所耳闻。
既然如此,岂有不见面之理。
程阙敲响了徐瑾的门。
里面瞬间传来桌案摩擦地面的声音,同时徐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哪位?”
程阙忽然被这句话问得愣了神,他已经离开程阙的身份生活太久。
最终只是答了声,“是我。”
那瞬间,里面的人仿佛被按下了无声的开关一般,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层木门沉默对视着,直到徐瑾用颤抖的手,开了三次才拉开木门。
门打开的片刻,徐瑾看到了那张已经离开了七年的面孔。
程阙刚想说话,面前的门却立刻又“啪”地一声关掉了。
他又敲门,“徐师兄,是我。我是程……”
门再次被打开,他整个人被徐瑾拉入门内。
他能明显感受到,徐瑾在喘息。
“怎么了?”他忽然警觉,“是……”
徐瑾缓缓将手指伸到嘴边,示意他噤声。
程阙从未见过向来沉稳淡定的徐瑾有如此这般,堪称失控的模样。
对方甚至不敢抬头直视自己,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平复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真的是你吗。”
“程阙,是你吗。”
“是”字还没说出口,程阙已经被对方紧紧环在怀中。
一.股强烈的酸涩感冲上眼眶。
曾经,他与徐瑾是关系那样好的师兄弟。与见不到太多面的序沂不同,他和徐瑾几乎是每天见面,经常一起练剑、吃饭,甚至是徐瑾偷偷带他下山游玩。
在前世那样凄惨的绝望境地中,徐瑾总是毫无条件地对他好,对方是那段灰暗日子里的光亮。
可也或许是造化弄人,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本来是徐瑾闭关前的例行探望。
却不想那之后便天人两隔。
程阙死后的那些年,徐瑾又何尝不是日夜焦灼。他与序沂不同,序沂有程阙的尸身,还能尽力去寻找将人救活的办法。
可他却是真真切切地认为,程阙确实是死透了。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还始终抱着程阙还活着的一丝希望,隔三岔五去无字室,却总是看到门口驻守的几个门童对他说,“真人在闭关,不见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