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147)
程阙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鲜明地感受到心跳的存在,这段时间一个接一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序沂那里,究竟还有多少没告诉他的秘密,还有多少隐瞒进尘土中的偏袒。
那本是些他应当知晓的真相。
程阙酒力本是不好的,上次在客栈中喝得并不多,最后却也几乎不省人事。但如今,他却觉得胸腔中酸胀得难受,迫切地需要另一种刺激来消解。
烈酒入喉,连着胸腔与胃部都变得滚烫火辣。
他剧烈地咽了一下喉咙,哑声问,“为何?”
序沂将素昧平生的他救回来,他可以理解成心善与悲悯;
序沂因为知晓邓琰行为,早就看出他心魔深种故而有所疏远,他可以理解成人之常情;
但既然如此,序沂为何要将他留下来。
徐瑾摇摇头,“具体的原因,师尊也未曾与我说过,但从字里行间的意思,大概是说如果你离开七门下山,邓琰更不会放过你。他不会放任一个被自己锁过魂魄的身体四处游荡。”
程阙又喝了几口酒,头部已经有些微微发晕,徐瑾却并没抽走他手中的杯子。
跨越生死,久别重逢,不醉不休。
“所以他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改变掌门的主义,为了保护我,所以要收我为徒?”
程阙一边说一边笑,或许是酒劲刺激,最后眼尾都泛起了湿润的红。
“大概也不是只因为这个。”徐瑾低声道,“具体的原因,可能还需要你自己去想。小阙啊,我觉得你和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凡事也容易钻牛角尖,容易过度相信自己的印象。”
“比如你之前总与我抱怨,说师尊不理你,过于严厉总是对你不满意……但可能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师尊这个人的性子,就是事都做绝了,但就是一句话不说。”徐瑾也笑,“全七门都知道他寡言,可只有你觉得他淡漠。”
“像他那样的人,是极少会说出内心真实情感的。”
会对他好,但不会轻易说喜欢。
和我一样。徐瑾想。
程阙顺着朦胧的酒意放空自己,回忆了很久。
他发现,徐瑾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
在记忆中,序沂向来对谁都是冷冰冰的,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与徒弟最多的交流便是定期指导剑术,赞美的地方只是淡淡点头,批评的地方却十分详尽。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近人情的、冰冷淡漠的人,却会为了保住他的安全更改收徒的规则;会因为他极度怕黑而破例允他点燃烛火;会在他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之时,在明知七门戒律的情况下偷偷将治疗温元的珍贵丹药放在他的门口。
他做了一切,却也隐瞒了一切。
或许是因为他霁寒真人的身份,或许是因为他从小被掌门抚养长大,并无寻常人那般许多的爱恨情绪,或许是因为他的偏袒总会给人以过多压力……
他是整个修仙界所敬仰追捧的天之骄子,却也因此无法像大多数剑修一般随心所欲,凭借心意行事。
就连想做的事,想偏袒的人,都只能披着宁谧,借着月色的光。
他是世界上极温柔的人,却总是被无数人以冷漠评之,以薄情蔽之。
尤其是自己。
程阙心中忽然有些不知名的难受,似乎自己与序沂都没做错什么,但结局却落得如此下场。
他又喝了一口酒,被辣得呛咳几声,徐瑾这才终于开口道,“别喝太多了。”
程阙点头笑,“换个话题吧。”
“说说我死后的事情。”
徐瑾不禁侧头看了看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但对于灵魂破碎的程阙来说,这段时间相当于几乎相当于空白。
眼前的少年没变,却又仿佛变了那么大。
究竟在寂静无人的夜中,将自己冤死的事情在脑海中残忍重复过多少次,才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我死后的事情”。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是我出关之后,遍听闻你出事了。”徐瑾垂着眼睛,“当时师尊也闭关了许久,我都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如果当时我在。”徐瑾死死攥住酒杯,直到指节泛白,“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没关系。”反倒是程阙来安慰徐瑾,“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我不是又活过来了么?”
“可当时听闻你魂魄有损。”徐瑾缓缓转过头,一字一句问道,“按常理来说,魂魄有损之人无法转世投胎,更别提还魂重生。你可知……你是如何还魂的么?”
程阙摇头,“不知。”
“此事的确有些不符合常理。”徐瑾蹙眉,“事后也可以问问师尊怎么看。”
徐瑾又喝了几盏酒,直到坛子见了底。
程阙此时忽然想到一个颇有意思的话题,便开口问道,“话说我死后,有墓碑吗?”
徐瑾被酒呛了一大口。
程阙拍了拍对方的肩,妥协道,“没有墓碑也正常,小灵牌有吗?”
徐瑾脸色还憋得有些红。
程阙继续妥协,“一个小土坡都没有吗?”
徐瑾好一会才缓过来,勉强道,“其实是有的,我带你去看。”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墓地边边的爱情(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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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两人趁着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 披着外套出了门。
清晨的露水还泛着湿冷气,程阙的衣袍下摆不一会便被霜雪打湿,颜色氤氲着深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