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表面高岭之花[重生](15)
程阙耳垂泛上一层罕见的薄红,看上去并不突兀,更像是在寒室中冻的。
他轻咳一声,语调未变,只是淡声答道,“我之后不会在七门留太久,不过暂时应该还……”
走不了。
“那今天你叫我有何事?”程阙转移话题问道。
“哦对,是关于门派大比。”邱应一拍脑袋,“这次大比是由七门主持,掌门说今天要讲解大比的新规定和奖励,要求所有弟子都要准时到场。”
准时到场……
程阙看着天上已至正午的日头,希望这依旧是一场梦。
二人果真迟了,且迟到得光明正大,人尽皆知。
掌门已经开讲好久,正当他谈到七门的长远历史,谈到前辈们英勇震撼的光辉事迹,陈词激昂,试图挑起弟子们参加大比的决心与动力时——
授剑堂的木门吱呀一声开启,两个白衣少年逆光立于门口。
这下,整堂中弟子的视线瞬间被转移,直勾勾地盯在来人身上。
其中一人他们认识,正是脾气与人缘都极好的邱应,可另一人却是全新面孔。
但长相堪称惊为天人。
裘衣胜雪,眉睫染霜,身长玉立,见之俊秀且沉稳。
卓然如岳峙渊渟,翩然若扶松清风。
堂内听讲弟子脑海中有着瞬间的空白,随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掌门新收的弟子?之前怎么没见过?”
“长这么秀气,一看就是绣花瓶子,难道还能代表七门去参加大比不成?”
还有人一眼认出,“那不是在山门下长跪不起,求霁寒真人收他为徒的向言吗!”
掌门不怒自威,用折扇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桌案,堂内瞬间安静至极。
座下所有弟子都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打断进入,不守规矩。私下议论,成何体统!”掌门教训道。
座下弟子都乖乖噤声,悄悄抬头看着,眼神却是都盯着坐在掌门身侧的霁寒真人。
众所周知,掌门长老们见多识广,再纨绔的弟子也不是没教过,总体来说对后辈宽容慈厚,最多也就是教训几句。
但霁寒真人不一样。
年轻人,罚起人来就是恐怖如斯。
只见霁寒真人坐于堂上,闻言目光淡淡朝门外一瞥。
满堂弟子识相错开目光,邱应紧张得有些抖,只有程阙一人直视着对方的目光不躲不闪。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短暂相接,不过片刻,却宛如火星窜过枯藤,炸出苍白的水烟。
最后还是序沂先将目光收回来,他拂袖轻抿一口案上清茶,对掌门轻声道。
“这两位皆是我座下弟子,今日他们不守时间,回去我定严加管教。”
序沂转头看向邱应,“你已入门派一年有余,条文规矩该是早已清楚,如今明知故犯,罚你去书阁抄经三本。”
众弟子皆替邱应深感忧郁。
序沂又将视线滑到程阙身上。
停顿片刻,道,“你昨日刚到门派,不知者为不怪。”
正当众弟子心疑霁寒真人今日为何如此惊人地宽容时,他又继续补充道,
“你今晚就来为师房中,为师可以让你牢记,七门的规矩戒律到底是为何物。”
七门戒律有近千条,从仪表打扮讲到剑法道义,手抄一天一夜也抄不完。霁寒真人要让新弟子在一夜间牢记戒律,究竟是打算用何种恐怖到常人难以想象的手段!
刚刚觉得程阙是花瓶的弟子们,瞬间改变了看法。
他们现在只希望程阙能活着看见明日山间的晨光。
见序沂已开了口,掌门便未再多说,只是让二人入座,继而继续讲起。
“这次大比地点在玄山崖之下,以斩杀凶兽的难度与数目进行计分,时间为七日……”
玄山崖,这个名字程阙倒是有几分熟悉。
那里常年不见日头,崖下地势险峻,有湍流磷石,又有千丈陡峭崖壁,非大乘境者不可逾越,乃是一道坚固的天然结界。另外崖下凶兽繁多,极其适合弟子修炼,所以此处也成了历年门派大比的首选位置。
可崖下有些猛兽凶险异常,远超初阶弟子可以抵抗的阈值,所以一般都会允许每个门派出一至两个长老随行。
但一旦长老出手则意为违规,取消门派当年参赛资格。
邱应坐回座位上,依旧惊魂未定,依稀间只听掌门提到玄山崖二字,便转头悄声问程阙道,“刚刚你怕不怕?”
程阙挑眉看他。
事实上,他不仅不害怕,甚至来到授剑堂,感到些久违的熟悉与心安感。
掌门与八年前容貌差距并不大,仁慈宽厚,对待七门弟子一般都是豆腐嘴豆腐心。
长老似乎少了一个,不知是飞升了、归隐了,还是中途殒命了。
距离自己前世已经过去了两场大比,八载春秋,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邱应见他不答,便又低声讲到,“近几年大比尤为凶险,甚至还出过人命。”
他环顾四周,将声音压得极低,秘密道,“程阙前辈死后魂魄一直招不回来,据说他的冤魂就隐藏在玄諵枫山崖下,向天下门派复仇。”
程阙表情不自然地僵住。
他八年前被凝白剑刺死之时已是魂飞魄散,毕竟序沂手中的凝白剑是世间一顶一的法器,被穿心几乎再无生还可能。
死后三年,他的魂魄才缓慢聚合,随后便一直游历于人鬼两界之间,但却极其老实本分,既没闹鬼府,也不问人事。
甚至连玄山崖这地方都没去过。
毕竟太黑了,他不喜欢。
邱应继续开口,却是红了眼睛,“就在三年前的上次大比,长老与五名弟子前去,结果最后五名弟子安然归来,长老却殒身在山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