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8)

钟复行直白道:“还有他的成绩……”

“嗨～朋友，会打篮球吗？缺个人。”自由活动后的体育课，一堆男生组队打篮球，大概是男生极少的文科班，一个篮球赛的人数都撑不起来。

很久没有打过篮球的方野有些跃跃欲试，朝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进场前对钟复行敷衍道：

“如何提高学渣的成绩是你们老师们的事，就不要单独嘱咐我了吧，毕竟我也只是个不幸的辍学青年，有心无力……”

方野进场，一堆人围一起商量了一下每个人的位置，就开始打了。

只是没想到一场纯娱乐性质的比赛被双方激烈高昂的冲势和热情直接烘衬成了紧张刺激的大赛。

体育老师成了裁判。

班里感兴趣的人和不感兴趣的人都围在球场边观战，间或掺杂着某些情绪激动、吶喊助威的少男少女们。

钟复行站在远处，目光始终在捕捉方野的方位，方野打球就像个势不可挡的猎豹，身形矫健，反应敏捷，到手的球几乎个个都是三分。

这水平说他是学校篮球队的都有人信，张扬恣意的表情也比平时冷冰冰的嘲讽脸看着舒服。

可惜啊，美好总是短暂的，比赛一结束，方野从热闹的操场离开、朝钟复行走来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和不耐烦。

变脸快得好像刚才出现的一场比赛，只是钟复行脑海中的一部幻境而已。

钟复行赞道：“篮球打得不错，以前练过？”

兴许是打球的激情还有残余，方野大言不惭地哼道：“没练过，但打你也绰绰有余了。”

钟复行用指关节抬了抬镜框，笑道：“那可不一定。”

“嗯，对，反正吹牛不犯法，你想怎么说都行。”说完，方野才想起来，“家长会结束了，我可以走了吧！”

钟复行：“嗯，可以。”

方野：“哦，那就再……见了，钟老师。”

有杨林这个倒霉蛋儿，方野就是再不想见钟复行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方野最后这声“钟老师”说得有些咬牙切齿，非常地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第 11 章

聊天的事方野一直记得，就这个礼拜天，方野打完电话就找上门去了。

由于方野动作快得吓人，杨林一盒泡面都没扒拉完，方野人就到了。

不出杨林的意料，方野一进屋，闻到泡面味道的同时就黑了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

“半大不小的人了，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吗？还是说你觉得你这样虐待自己，心里就能好受点儿？啊？”

方野一肚子的火气还没撒完，就看见杨林委屈又难堪地涨红了脸。

再一看那脑袋，要不是面前放着个桶装面，方野就这逼逼两句，杨林一准儿能埋里边去了。

现在这情况，方野再是铁石心肠也硬生生把嗓子眼儿里呼呼直冒的火给咽了回去。

正经事没谈，方野先翻箱倒柜找食材，结果连根菜叶子都没找着，只能压着火气先煮上饭，再出门买菜。

一顿饭的工夫，方野就冷静下来了，不管是老杨的交待还是杨林的未来，其实跟他都没有多大关系。

方野冷情，也无情。

毕竟前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别人的世界再精彩，终究还得回到自己的破屋里来。

再深究对杨林生气的点，无非是不喜欢他怯懦的性格，自尊心强又脆弱，批评两句天就塌了，能有什么用。

方野不是当家长的料，也当不了家长，话点到为止，至于听不听，那就是杨林自己的事儿了。

“今天我来就三个事儿。”

“一，老杨临终把你托付给我，意思是让我照料你的生活，你有今天的操作，这是我的失误。”

“二，以后周末我会抽一天来陪你吃饭，你有事儿随时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当然，你乐意憋着我也不会逼你。”

“三，学习上我不管你，我也管不了，不论你是想安于现状还是积极进取，那都是你的未来，当然，我个人觉得，你大大小小叫了那么多声的老师也不是摆设，是吧？”

从头到尾，杨林就跟个鹌鹑一样缩在沙发里恍恍惚惚地看着方野训人一样地交待而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方野忍不可忍，问了句：“杨林，你听懂了吗？”

杨林这才哑着嗓子，小声回道：“懂了……”

方野点了点桌上的碗筷：“我下午还有事儿，以后饭桌上的规矩就是我做饭你洗碗，有意见吗？”

杨林还没开口，方野难得地笑了：“有也憋着。”

走之前，方野顺了顺杨林的头发：“好好想想，走了。”

不知道是方野性子太急，还是杨林反应太慢，每次杨林想跟方野说再见的时候总看不见人影。

好像自杨林认识方野那天起，方野就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

说话简洁明了，做事利落干脆，来去也如风般，仿佛生怕有人在后面撵上他一样。

如方野所想，杨林一开始确实想把方野当成依靠，当成家人。

但现在杨林才明白，方野最不想要的就是家人和牵绊，这对他来说，也许是累赘和麻烦。

可他还是愿意为了老杨、为了杨林留下来，是不是说明，自己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杨林躺倒在沙发里，蜷缩着自己：爸，你似乎帮我找了一个很温柔的人。

第 12 章

咱就说缘分这种东西真是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方野远在三公里以外都能接到来自钟复行家里的订单，再一看订单内容和加大号的备注，内心就闪过四个字：不愧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