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7)

还是学生的几个人都让骂骂咧咧的家长领走了，唯独方野没有监护人，只能在某位警官的再三规劝下不情不愿地放人离开。

方野下颌处、挨着耳垂的地方负了一道伤，是混战中被一个人用圆珠笔划的一条血口子。

虽然看着是惨了点儿，但那群人也没捞着好，方野下手就是下狠手，那些人身上的淤青估计没个三五天是好不了的。

以一敌多还占据上风，这才是方野被警官捏着耳朵教育半天的原因。

哪里是因为什么没有家长来接这种无足轻重的理由。

只是最后那位警官送方野离开时略带慈爱和怜惜的复杂眼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思来想去，方野觉得可能还是因为他身后没人吧……

所以总有人惦记来踩两脚！

第 9 章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杨林才在学校门口接到姗姗来迟的方野。

一身简单的黑色休闲装，外面敞了件同样是黑色的薄外套，走路时双手插在衣兜里，眉眼略微低垂，看上去又冷又拽。

可还没走近，方野就听到杨林的惊呼：“哥，你的脸怎么了？”

划伤的脸方野就随便做了个处理——贴了一个创口贴，长度恰好能把伤口挡住，看不见血丝。

方野不耐烦地往前走，敷衍了句：“自己挠的……”

又转问杨林：“在哪开家长会？”

注意力被转移的杨林这才想起来家长会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拉着方野的手臂就往某栋教学楼狂奔：“快快快，这边！”

两人争分夺秒跑到教室后门，气儿还没喘匀，正好撞上拿着文件夹、刚准备踏进教室的钟复行。

依旧是那副西装革履、金丝边框眼镜的斯文败类打扮，尤其好认。

方野愣住了两秒，才想起来这人是杨林的班主任。

钟复行的视线从方野的耳下滑过，下巴轻扬：“来了，里边坐，最后靠窗的那个空位是你的。”

“哦。”顺着他指的方向，方野走过去坐下。

不久，前方就响起了演讲似的开场白：

“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高二2班班主任，钟复行，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能来参加本次年级组织的家长会，这次开会的目的主要是……”

就算是每天接触大量人的方野也不得不承认，钟复行的声音很好听。

是那种温润又不失力度的端正感，许是有老师这个职业身份加成的缘故，此时的他比之前的两次接触，多了几分严肃和正经。

但方野还是不太想听他枯燥乏味的长篇大论，从桌兜里翻出了杨林期中考试的各科试卷，一一翻看。

啧——

之前老杨说杨林成绩不太理想，依照方野看来，这都不仅仅是理不理想的问题了，简直糟得惨不忍睹啊！

知道的以为是杨林成绩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杨林是控分高手呢！科科成绩在六十到七十之间游走，连总分150的语数外也不例外。

不愧是老杨！

就这狗啃都不如的水平，还能保持心平气和的冷静。

要是老杨还在，方野高低得竖起拇指损他一句“牛哇！”

反正闲着也闲着，方野翻了翻杨林的数学书，提起笔就把试卷最后的那道圆锥函数的大题给做了。

难度倒是不大，就是解题的思路和过程用A4纸扒拉了将近一页，等回过神来时，方野才发现教室里的家长都上走廊去聊天，唯独自己坐教室里接受来自四周同学看稀世珍宝一样的围观。

方野：“……”

杨林站他旁边，离得最近：“哇！哥你好厉害啊，居然把数学压轴题做出来了！”

方野把答题纸夹杨林的试卷里，然后站起身，嗤笑一声：“多稀罕呢！”

杨林：“……”

不知道为什么，杨林虽然被嘲讽了，总有股莫名其妙的骄傲感，大概知道了自己哥还是个学霸吧！

方野退开交头接耳的人群，往教室外走：“接下来还有别的事儿吗？”

“哥你没听啊？”

“老和尚念经有什么好听的。”

杨林：“……”你要不看看你自己扎手的平头再说这句话。

刚走到方野背后的钟复行：“……”

钟复行：“我很老吗？”

方野手臂搭围墙上，头也不回：“人越自卑，就越容易关注哪方面，钟老师，你在在意什么？”

第 10 章

钟复行轻笑着，面上没有半分恼意：“我站这儿了，你说我在意什么？”

方野的头往右看看一本正经的钟复行，又往左瞧瞧傻不愣登的杨林：“哦，到我了？那你就随便说说吧，我随便听听。”

钟复行：“你还挺随性的。”

被强行“随便”的杨林本人趁两人不注意，一步一挪，自以为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实际上，等他走了，钟复行才终于开口：“下去走走吧。”

走廊里学生和家长扎堆，各科老师人来人往还闹哄哄的，确实不是能谈话的地方。

钟复行领着方野从教学楼走到了操场外的林荫道上，因为家长会仅限高二展开，所以其他年级依旧按照原本的课程在上，此时的操场只有一个在上体育课的班。

方野不想走了，索性在一棵光秃秃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干上，抱着胳膊靠着。

“既然杨林这段时间都没出什么事，说明他心态很好，有什么可聊的？”

“问题就在于，以我对他的了解，杨林并不是一个心态稳定的人，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表象……”

方野抬手打断了钟复行的喋喋不休：“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跟他聊的，还有别的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