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6)

好家伙，烫的都能下锅煎俩鸡蛋了！

就这样了都还不给自己打电话，合着自己说的话这小兔崽子根本没听进去是吧！

方野忍住手痒，打了个出租车，把杨林送去医院。

输液吃药陪床，方野忙前忙后大半天，看着病床上那张营养不良的脸，火气又开始滋滋往上冒。

但仔细想想，又渐渐熄火了。

人跟人本来就不一样，还能要求他跟自己一样无情？那不成了笑话吗？

但方野就时厌蠢，光想想都能觉得烦躁，生病了不吱声，是想把自己也送下去吗？

杨林的悲痛和伤心方野能理解，但不代表衍生出来的傻子行为能得到原谅！

杨林睁眼看见方野那张收债的脸，心里咯噔一跳，感觉要完。

“哥……”

“我不是你哥！”

“可是……”

“没有可是！”

“哦……”杨林失望地垂下眼，抿着的嘴唇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关起来。

方野没想到两句话就差点给人怼哭了：我靠？！要不要这么脆弱敏感吶！

这哪是什么老杨那老狐貍能养出来的矫情小白兔啊！

方野简直无语，而后提起一口气，好言好语地说：“但是，你可以叫我方哥或者野哥，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别的你就自己解决，都是……”

方野想说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懂的，结果转念一想，这家伙才上高二，只有17岁！

果然，有值得矫情的资本！

于是瞬间改口：“……经历过大事的人了，要学着接受和释怀，这不是人生必修课，但你既然碰到了，就把腿给我迈过去，做人，就算是对不起别人，你也要对得起你自己。”

“我话就说这么多，耐心也就这么多，再犯蠢，我就懒得跟你啰嗦直接动手了。”

“老杨跟你说过吧！我脾气不太好。”

杨林被强行做了通思想教育，还在消化呢，方野突然又提问了。

“啊……说过。”

“那就行……”

“哦，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野哥你虽然凶是凶了点，但人很善良，值得信任。”

方野哼道：“老狐貍。”

第 8 章

在杨林看来，方野是个有着“坏”脾气的“好”人，只是很可惜，不能发展成为亲密的家人。

杨林能感觉到方野言语里的疏离和冷淡，但同时又能看到他的担心和温柔。

跟老爸总结的一点没差，是个奇妙又矛盾、同时又充满吸引力的男人。

杨林病好了就去学校报道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但想做的事或许还有机会。

比如：跟方野一起，重新组建一个家庭。

至少，在空闲之余，能有个寄托和安慰。

可惜杨林出师未捷就身先死——

杨林：“野哥，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方野：“男人之间还是要保持点神秘感为好。”

杨林：“……”

方野感觉最近杨林有点不太对劲，有事没事就发个短信打个电话，这嘘寒问暖的架势简直堪比新婚不久的小媳妇儿。

不过方野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杨林从小被人抛弃在孤儿院，本身就极度缺乏亲情和安全感，老杨的离去无异于他再次被抛弃，独木难支，所以总想抓住点什么东西。

而自己，大概就是他目前唯一想抓住，又想亲近和依赖的人了。

方野想：还是没长大啊！要是长大了，巴不得离“家长”十万八千里。

这不，晚上六点，方野正在家吃饭，又接到杨林的电话。

“野哥，吃晚饭了吗？”

“正在吃，有事儿？”

“没，不不不……有事儿，就是期中考试完有个家长会，你要是忙的话不来也……”

“几号？”

“20号，这周六下午两点半开始。”

“行，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啊？……没了。”

“行，挂了。”

方野吃完饭摊床上就不太想动弹了，卷毛今天大概察觉到主人的沉默，也罕见地没闹腾人，规规矩矩趴在方野悬在床底的脚边。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跟杨林的联系越频繁，方野就越发沉默。

之前方野对着人是明着发脾气，不爽和怒火都表现在脸上。

现在直接进阶了，生没生气全靠眼神和气场自行体会。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前两周被方野威胁过的龙哥见到方野的第一反应由躲躲闪闪的快走改为马不停蹄地逃命。

大概觉得如果跑慢了一秒，就得被这位凶神摁在地上疯狂摩擦。

周六本该是个挺好的日子，只是中午，方野送了很意外的一单。

订单的主人是一位正在医院养伤的“旧人”。

不过来接单的是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很明显，是看到派送员的名字有备而来的。

一群人捏着啪啪直响的指关节，咬牙切齿地开口：“真是好巧啊！方野！”

方野不慌不忙地在手机的送餐软件上点击“送达”，再关上手机揣兜里拉上口袋拉链，最后才讲餐盒放到地上，气定神闲地回道：

“不太巧，我就是路过。”

“呵呵，既然这么有缘，今天张哥的仇，就由我们来替他报了！”五六个人气势汹汹地叫骂着，一哄而上。

方野撸起衣袖，冷哼道：“我讨厌在公共场合乱吠的狗，最没教养！”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本就多，他们也没找到偏僻的角落，就在大街上直接动了手。

于是没过几分钟，就有“好心人”打电话报了警，把当街打架斗殴的几个人装车拉进局子里进行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思想素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