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462)
“允。”
“为了一直想要达成的目的,陛下可以不择手段,将身边的人和事都抛诸脑后吗?”
刘彻着眼面前残局,捻起他落下的最后一子,落到另一个点上。
此子一落,满盘皆活。
那个初见时大胆说着对弈之礼的少年,今日故意输给了他。
“臣知晓答案了。”霍去病起身,迎着霞光出了亭。
殿中帝王的手,凝滞在棋局上方。
霞光落在不远处的殿顶,那是供奉匈奴祭天金人的宫殿。
元狩五年的暮春初夏之际,关内侯李敢死于上林,后廷尉府查出他曾暗中伏击大司马。
大司马体谅他为父不平,不追究他的过错,瞒下此事。
之后,更有流言传出,是冠军侯知晓此事,欲为舅父报仇,射杀了关内侯。
也有另一传言,是陈长公主射猎时,失手将其杀了。
众说纷纭,却隐隐与皇家脱不开干系,而李敢死后不久,李姬也病逝了。
李家至此,只有李蔡一人在朝,已是独木难支。
从陇西名门,到门庭冷落,短短一年,无限唏嘘。
这一年,司马迁十三岁,开始游历大汉,在客舍中偶遇北上长安的青年人。
客舍中有人说起长安近来之事,不免评头论足一番,此人听罢此事,摆首轻叹口气。
司马迁本在瞧着窗外景色,思索着该如何写下这一路见闻,好奇问那仪表不凡的青年人,“先生何故叹气?”
那青年端坐着,微微笑道:“世间流言,纷杂难辨,一人作乱,竟足以乱天下。”
司马迁见此人礼仪周到,不像平民,亦笑答:“流言止于智者,可世上多是人云亦云者。”
那青年看向司马迁面前摊开的竹简,“小郎君见解不凡,事情的真相,多隐于表象之下,郎君手中的笔,除了描画山川人文之外,有更重要的使命。”
司马迁眼神明亮,“不知先生名号。”
“我姓张,字子房。”青年将饮食的钱留在案上,站起身,巾帻下露出一点银白发色,道:“你我今日有缘,算我请你。”
司马迁挠挠头,张?子房?
张子房?
张良?
他立刻起身追出门去,哪里还能见着那人身影,他苦笑一声摇摇头,张良若能活到如今便怪了。
张良离开长安太久了。
久到他看着斗城熟悉的轮廓,仍有些恍惚,那眉眼丰俊大将军和女君侯朝他遥遥挥手。
长安轮廓在百年间越发完善,早没有初建时粗糙的模样,而那些温酒畅饮的故人,趁着醉意表达的豪情壮志,早已随时间埋没于黄土之下。
元狩五年的夏早就到来了,稚童举着弹弓,半眯着眼瞄准了那道旁的桑树上不停地嘶鸣的蝉。
一只手轻轻按住了他发力的手,温声道:“蝉何辜?”
孩童抬眼,见是一眉目清隽的青年,孩童一呆,窘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整日嘶鸣,扰人安眠。”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边上传来。
青年松开挡住孩子弹弓的手,支起身,只是一笑,“蝉的生命不过一夏,就算聒噪些,也无妨。”
那孩童哪懂这二人对话,瞅准时机一溜烟儿跑了。
“师父长乐未央。”殷陈朝张良揖了一礼。
张良看向她,四年未见,当初那个着粗布短褐,背着背篓在西南深林中穿梭自如的少女已经长大了,她身披华裳,腰挂环佩,行揖礼时头微微侧着,面上狡黠双眸不安分,不时瞟来,满含打量。
张良是个极端方的人,他教了她许多遍,但她仍是她。
他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自然,好歹我也是公主。”殷陈仍行着礼,颇为自豪地回道。
张良哑然失笑,抬起她的手臂,“堂堂陶邑公主的大礼,我可受不起。”
殷陈顺势接过他的包袱,“今日我为向导,领师父在长安转上一圈,何如?”
“却之不恭。”
殷陈在为医者的那段时日里常在东西市转悠,对长安熟门熟路。
张良只在她身后跟着,他看着她的背影,“身陷困境,为何不告诉我?”
“就算世上所有人都期盼能见到师父,也有一人希望师父置身事外。”殷陈身影一顿,故作轻松道。
“那你呢?”
“我尊重他的意愿。”她没有回头,声音却满含着不坚定。
她怎么会甘心眼睁睁看着他死去,可中行说就是要拉上几个人同他共赴末路。
她回过头,轻声道:“对不住师父。”
她不是那个希望他出局的人,相反,她迫切地按照中行说的意愿,将他引到长安来了。
“事情可没有到最坏的时候,至少你没有直接将我打晕送入未央宫。”张良笑道。
沿街有俳优表演,更有人扎堆投壶,蹴鞠斗鸡,西域的幻术叫人目不暇接,人与人摩肩擦踵,热闹至极。
听着车外的喧闹之声,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是夕阴街。”
“这是我所拟的名。”张良淡声道。
“师父还拟了什么名?”
张良摆首,“旁的都是别人拟的。”
“那与夕阳相对的华阳是何人所拟?”
张良顿了顿,道:“韩信。”
韩信,传闻中此人桀骜不驯,是个混不吝。
殷陈对他并不好奇,转而说起别的,譬如哪里又多了几层高楼,谁家的炙肉颇为正宗,她说得煞有介事,但她也从未到过西域。
车在长安街市转了一圈,在一处僻静的处所停下,殷陈叩门,内里脚步声响起,门很快打开,原来这竟是医馆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