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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461)

作者: 去舟 阅读记录

公主误杀臣子,这实在是个难以判处的案子,就算交由廷尉府,也难以在汉律法中找到对应的刑罚可依。

怪只怪他时运不济,恰好出现在那处。

众人心中如是想着,上林射猎中,每年都会死上几个运气不好的。

区区一个关内侯,死了便死了。

李蔡哪敢受公主之礼,忙回了一礼,道:“臣不敢。”

刘彻拍板下了决断,“陶邑公主既系无心之失,处罚奉三年,关内侯儿女家眷由公主负责抚养。”

殷陈一拜,“儿领罚。”

如此不痛不痒的处罚,座中却无一人出来反对。

此时传到李姝耳中时,她跌落了手中玉碗,碗中褐色药渍溅到她衣裳,如同一道暗色血渍。

她看向带来消息的宫人,“陶邑公主杀了关内侯?当真?”

“是丞相送来的消息。”

李姝只觉胸口一滞,喉头翻涌,竟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李姬!”宫人惊呼。

——

宫人来禀丞相在殿外时,李姝换上了还未成为李姬时穿的衣裳。

这是那年夏至,李敢和黄琪为家人采买时,特意为她挑选的布料。

与众姊妹统一的青绿色不同,那是一身鹅黄色丝绸质地的布料,印着缠绕的茱萸纹。

衣裳的剪裁并不十分用心,甚至腰身和肩膀都大了许多,李姝却尤为喜爱这身衣裳。

殿中人被她摒退,中行说进殿时,瞧见她坐在靠窗的坐榻上,斜倚着凭几,“姝尔。”

“我在想父亲该见我了,不然,说不定我们二人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之时了。”李姝眼皮倦懒地板耷拉着,遮住暗灰色的眼眸。

窗外合欢开得热烈,她喜爱开得如火的合欢,一簇一簇的亮色点缀枝头。

植物从不会为人的心绪影响,到了时节,它便自顾自开放凋落,惹人欢喜和惆怅。

中行说看到她手上捻着一朵合欢,那绒团一样的娇丽花朵为外力转动,旋动如胡姬的裙摆。

中行说第一次看到她,便是在王庭的宴饮中,那瘦小孩子的目光停在舞伎舞动如云的裙摆上。

军臣不喜她,不过是个汉俘生下的种,那汉俘竟妄想利用这个孩子上位。

那汉俘自是喂了狼,而这个尚懵懂不知事的孩子,却被留在了王庭。

军臣有许多孩子,他早已忘了这个偷跑到宴上偷吃的孩子是他的血脉。

这孩子被打得跪地求饶时,中行说出现在她眼前,他拉起她,擦去她脸上和着泥沙的泪痕,递给她一块烤得正好的羊肉,“今日起,你便叫姝尔。”

姝尔狼吞虎咽地撕咬着羊肉,吃得满嘴油,抬眼看向那面白无须的男子,眨眨眼,跟着重复道:“姝尔。”

“是父亲赐我的名字,从那时起,我便视你为父亲。”

“可你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父亲也没有教我,要做一个听话的孩子。”

中行说看着她,忽而一笑,“是啊,你从来不算听话,但也并未出过大错。”

“殷陈在我身上种了蛊,此蛊延续了我的寿命。”李姝抬手,手上那朵花掷入面前杯中,摔出几颗泪珠般的晶莹水滴。

中行说眼眸微眯,“那我好似明白了,她消失那半年,究竟被那所谓的张先生,藏在何方了。”

在中行说离开前,李姝幽幽开口,她面色苍白到了极致,扬起的笑容却叫人更觉心酸,“李敢之死,当真与父亲无关吗?”

她的一生,从中行说救下她开始,便是一场骗局。

此时,中行说或许是心生怜悯,他抬手,温暖的手心在她发顶停留了片刻。

这是长辈给予的爱抚,李姝终其一生,都没能得到的所谓爱意。

是上天待她吝啬刻薄,她才会这般毫无安全感任人宰割。

——

关内侯李敢死后,刘彻便直接从上林苑移居到了甘泉宫。

这日,他与霍去病在亭中对弈。

霍去病手执白玉子,久久未能落子。

冰鉴中,冰块融化,丝丝凉意又被宫人以轻柔的力道,扇送到身边。

刘彻着赤色常服,在周围葱郁的山景中显得异常显眼,“听闻你近来将军中事都推给了大将军?”

霍去病终于落定一子,可惜已经无力回天,他眨了眨眼,“从前忙于军务,自觉亏欠公主和孩子许多,所以想偷懒与家人独处。”

他不是恋家的性子,从前待在宫中,连惯常的休沐都不常回家去。

但卫青没有异议,刘彻便也没有再要说的他的意思。

养门客之风古来有之,但从七王叛乱到淮南衡山王谋反,背后总有谋士推波助澜。

近来长安城中的门客谋士多想投到冠军侯门下,他也总是秉承着能躲便躲的原则,刘彻素来不喜大臣养门客。

在这一点上,他极为满意,所以在霍去病懒怠军务一事上,他没有过多责怪。

一局棋下完,霍去病输得毫无意外,刘彻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也没有再问他。

自幕北之战之后,二人的关系便有些变了。

刘彻知道他心中有怨气。

若他大胜归来,壮着胆子借着醉意逼问天子为何将公主被擒之事瞒着他,他也不会责怪他。

可霍去病没有,他该来质问的时候保持了沉默,他的分寸让刘彻觉得恼火。

霍去病若来质问他,他的心或许会好受一点,可他的冷淡和不在意,像是将他的心放在火上炙烤。

一局棋毕,霍去病起身告辞,在踏出对弈亭前,忽然回头,行礼道:“臣有一问,想请求陛下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