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过得……还好？”
“当然，”胡夜合上报纸，偏头笑了，“你应该听陆北说了，我现在是地府判官，半神之躯，不用经历生老病死还有人世间的诸多苦难，怎么会不好？”
“那当年……”
“当年我是很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上你，为什么要与你成亲，又为什么要那么傻的去向狐仙求子。我想与你再不相见，所以在离开了孙府之后，我去找了狐仙，我想自尽，但我又怕你百年之后，还能在地府遇上你，又或者转世投胎也有可能再见。
赶巧当时是狐仙飞升的关键阶段，就差临门一脚，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主动用自己的性命献祭狐仙，助他一臂之力。
而他成仙之后，特意找到地府的朋友魏判，让魏判帮我打点，我就这样留在了地府。当时想着，做了判官就不会在转世，不用担心下一世还遇到你。而且魏判主赏善、定功德，并不需要真正与来地府报道的鬼魂接触，即便有一天你也来了地府，我也见不到你，这就挺好。”
作者闲话：么么哒！
第85章 一无所有
听着胡夜语气平淡地叙述，孙璟深深低下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他欠了珑夜一千年。
“已经过去了。来到地府之后没多久我就知道了真相，这么长时间，我也想通了。当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是被灵妖欺骗。不过也许我们就是有缘无分吧，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谁也回不了头。我肯来见你，一是帮陆史完成任务，二是想跟你说明白，你不必再对此事耿耿于怀，我们都有了新的开始，有各自的生活，就别再对过去的事放不下。”
孙璟明白，珑夜这一番话，其实就是在划清界限。
他心里难受，就算被珑夜打也好骂也好，他也不想听珑夜以这种仿佛旁观者一般冷静到无情的语气，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此撇得干干净净。
“各自的生活？你的意思是，以后我们都不能再见面了？”
胡夜扑哧一声笑了，“你是人，我是地府判官，自然不能再见面。”
“那如果我……”
“就算你死了，也不是我经手，”胡夜笑容消失，“我说过，我在主赏善的魏判手下，不用直接接触往生者，所以不论你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再见面。”
不论生死……都不会再见面？
有那么一瞬间，孙璟觉得珑夜从来就没有原谅过他，所以才能这样轻而易举地说出让他痛不欲生的话。
“好了，见也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胡夜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若是没别的事，我该回地府了，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
孙璟还想在说什么，但是喉头苦涩难耐，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有多想他，你有多爱他，你有多后悔当初的事，你告诉他啊！
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着，喊得孙璟头疼，可是最终，直到胡夜凭空消失，孙璟那一肚子的话还是没能说出来。
在门外的陆北感觉到里面的法力波动，推门走进来。看到房间里只剩下孙璟一人，挑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孙璟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中泄出，“他就那么走了，一点都不留恋。千年未见，不过才相处这么点时间，他却能走得这么干脆。”
“当年他就下定决心再不与你相见，你怎么会认为过去了千年之久，他反而会对你有所留恋？孙璟，当初是你自己说的，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现在你知道了，他很好，这就够了。”
孙璟苦笑，“对，我知道他很好，就够了。地府判官，多威风啊，长生不死，不病不痛，没有比这更好的。谢谢你，你的任务完成了。”
不用孙璟说陆北也知道，因为孙璟要付出的代价他已经收到了，现在是该抹掉孙璟记忆的时候。
“能不能不要抹掉我的记忆？”
陆北歪头，“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猜的，”孙璟声音很轻，好像刚刚那一场短暂的见面以及胡夜毫不留恋地离去抽空了他全部的力气，“你们摆渡使做事一直滴水不漏，从未听见过任何传闻，但肯定不是所有发布任务的人都能做到守口如瓶，想必是你们之后做了些”防护措施“。”
陆北点头，多聪明一人啊，可惜注孤生了要。
“这是我们的规矩，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你连地府都能去，这点事情却不能做到？如果你不答应我，那我就再发布一条任务，我不要忘记！”
就算已经不能和珑夜在一起，就算这一生都不能再见面，他也不想忘记，不想忘记那个曾经自己深爱却又被自己深深伤害的人。
陆北真想痛痛快快拒绝，但是看着孙璟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只得狠狠闭上眼睛低头骂了句脏话。
“阳奉阴违的事我绝对不能干。不过我可以去给你申请看看，如果上头同意就可以，如果不行，那有本事你就再发一条任务吧，看看还有什么是你能负担得起的代价。”
即便是家财万贯的人，但在摆渡使的眼中，也可能是穷得一无所有。
孙璟笑了，“多谢。”
兄台你别笑了，这笑容看得人想哭。
陆北向青龙提交了申请，说了孙璟的情况。
其实孙璟也算是比较特殊的例子。
人死之后，入黄泉境，历经赏善罚恶，灵魂就像搓衣板上的衣服，被搓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上奈何桥喝孟婆汤，那就是强效漂白剂，白布都能给你洗透明，哪里还能保存前世的半点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