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甜小文两篇(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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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去浪了一个时辰,双双笑着回家了。
这一次他心情极好,大方地表示可以让她“搭乘”轻功上岸。莲宝连忙栓好绳子,双手攀住他胳膊。
余天胤斜睨一眼,嫌弃地拍开那对爪子。一把揽了她的肩,提气一个借力,腾空飞升而起。
就好像被发射出去的,一直飙上树梢。又使个巧力,嗖嗖旋了几圈。
眼前浮光掠影,枝如龙蛇,缭乱极了。莲宝好像拥有了鸟的视野,又像掉进了光影迷离的万花筒。她兴奋得又叫又笑,“啊哈哈,不得了,不得了!”
他也笑。两人翩然落地。平生从没这么快乐过。眼里盛满无邪的笑意,童真都泛滥了。
她舌灿如莲吹捧道:“余叔啊,你帅到这地步,谁能顶得住啊!”
“自重,不要飘。”他忍着笑说。
“你教我轻功吧?”
“不教。凭你的资质能学得会?”
“教教吧,等我学会了也带你飞。”她死皮赖脸地求。
他对她的天资鄙视半天,最终拗不过地同意了。
“干脆我拜你为师吧。”
“拜师就免了。反正你又学不会。”
左右闲着无事,他就教她入门口诀,基本步法。规定每天要站桩三炷香功夫,身心都要静。两手虚抱,两腿扎着。
天实在太热了,几息功夫,她就挂起了瀑布汗。
相比干家务,“站桩”对身心是更严酷的拷打。莲宝对这“苦”很识货,横着一条雄心把它吃了下来。让站多久就站多久,绝不张口喊累。
她的汗水变成盐巴,在皮肤上结层白霜。热浪在四周翻滚着。睫毛不停地挂汗,两眼成了一对水帘洞,什么也瞧不清。
脑子里空着,无思无想。偶尔的意识碎片飘过,又迷失在一片白茫茫中了.……
他穿着三层衣服,坐在树下看她淌汗。
准备好她一撒娇就铁面无私训诂两句:练武之人要夏练三伏冬练数九。不吃苦你练什么武?亏得没收你做徒弟,不然坏我名头!
然而左等右等,这个“娇”迟迟不撒过来。
她就站在那里融化,头顶冒白烟,脚下淌成河。脸在肉眼可见地缩水。
他想:完了,这人真要走上邪道了。他偏不叫她得逞,每次都提前解放她,“时间到了。不准再练了。”
“你这不瞎指挥么,到时间了?”她意犹未尽,主动要求加练。
“不行,练功最忌急功近利。你不听我话是吧,那不教了。”
她只好乖乖地停。所谓“三炷香时间”就一会会儿,跟儿戏似的。
相比练功,他更情愿听她唱曲子。吃饱了、困乏了,或者乘凉时,都忍不住请角儿献唱一首。她通常会拿乔,“你求我唱啊。”
“不唱拉倒。不教你练功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别想治病了。”
“我现在就出去揭发刘二帽的事。”
“啊,行,你厉害。”她气急败坏地让步,只好张嘴唱上了。看似是被逼的,其实心里巴不得唱呢。有时人家根本没要求她,她反而会主动凑上去说:
“我给你演唱一首吧,要不要洗耳恭听?”
她一肚子的诗词,能从春秋唱到唐宋,句句是天籁。一张嘴就够他醉生梦死一回。
转眼又三天过去了。
两人处成了感情极好的小伙伴。好像有无数乐子可以耍,家里每天都回响着笑声。几个仆人常喜欢躲在墙角偷听,心里高兴又担忧:主子可别对这种日子上瘾,以后赖着不肯回去就完蛋了哦。他家传代是痴情种,这种混账事干得出来的。
天依然很热,日夜像在熔炉里。
莲宝白天练功干活忙个不停,晚上却睡不香。翻来覆去都是一身汗。刚洗完澡人又馊了,没个保鲜的时候。睡觉就像受刑一样。
每次迷糊醒来,都听到蝉声撕心裂肺。蛙声“噗噗噗”沸个不止。
这夜,她哀声叹气地走出卧室。
满脑子昏沉沉的。
木屐敲在地砖上,发出空空的回响,像闲逛了几百年的幽魂现身了。
余天胤坐在竹榻上独自失眠。他倒不热,可是浑身骨头酸胀作疼,只能靠打坐吊命。见她披头散发出来游荡,便问:“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要热出人命了。”她语气虚得像在交代遗言,“余叔,你咋也醒着。河里青蛙聒噪死了。我梦里都是‘呱呱呱’的声音。”
他嫌她不争气似的说:“就你麻烦,过来,帮你扇扇。”
她拖着梦游的步伐过去,在竹榻轰然卧倒。垂死哼唧一句,“快救救宝宝吧……”
他终于逮住机会揶揄她,“哼,你这种人也能学武?”
风像仙气一样吹下来。她舒坦得要哭了,漂亮话不停往外抛:“余大叔,你是世上最好的人。要被你感动死了。”
他用绝情的口吻说,“不要瞎感动。我是怕你热死了,没人给我治病了。”
“这思路是对的。思路完全正确。你多给我扇扇啊。”她把脸迎向风,尽情呼吸着松动的空气,享受到了极致。
不一会儿,竟像猫似的煲起了呼噜。
他不敢相信美人也打呼噜。真是原形毕露,替她丢人。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二百五连打呼也自成一派,可爱得要命。呜噜噜、呜噜噜的。身上还有一股热烘烘的汗气。
他像有病,觉得这馊味儿还蛮好闻的。闻得他食欲都来了。
昊天华月,清夜如水。
她摊手摊脚睡在榻上,姿势十分可怖。他坐在边上扇风,瞧得有点魔怔了,伸手挠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