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甜小文两篇(68)
这家伙以为是蚊子,不知轻重打了她自己一耳光。烦躁地伸了伸腿,又睡着了。
他忍俊不禁,没敢再捣乱。心说,臭东西你就知福吧。看在你能治病的份上就宠你一回。
他一下一下地扇着,彻夜都没有停。好像宠着宠着,有点上了瘾。
莲宝熟睡一夜。早晨醒来时,感动得心都要化了。小狗似的绕着他前后蹦跶。
“余叔,你真是铁汉柔情哦,待我怎么能这么宠溺呢?”
他吃不消,“你就只剩一张嘴了。丑话说前头,到时治不好病,老夫饶不了你。”
她腆着笑脸说,“要是真治不好,我想把自己过继给你,继承你没花完的财产。”这话说完,立刻被揪住了腮帮子一顿狂虐。
后舍的人听到前面杀猪似的笑闹声,都怀疑自己耳朵故障了。一大早就开始狂欢,这还是他们的主子么?跟这丫头混了几天,简直也快成二百五了。
第44章 044
◌我劝你好好做人.
自那日河上见了莲宝,绍俊回家就害了一场病。
茶饭不思,恹恹无力。好像丢了魂儿,眼里空空的,整个人只剩了壳子。别人跟他说话,声音很难进到他耳里。讲好几遍,他才吃惊地回神,“你说啥?”
一家人吓坏了,疑心他被水鬼魇了。又是抓药,又是招魂。
绍俊心里有个声音嘀咕着。扰得他不能安宁。
“怎么可能呢,那人为何是王莲宝呢?”
不但有声音,还有一张巧笑倩兮的脸。桃花粉面,秋水流波。像他梦里的仙子。
可她居然是王莲宝!那个被他弃如敝屣、甚至暗中坑害的前未婚妻。
想到自己不识货,把她便宜了一个瘸子,绍俊心里就空了个大洞。以前总嫌她肤黑,一见就心生厌恶,竟没想过好好了解这个女子。
原来她歌如天籁,满腹诗词。蜕了黑皮的鹅蛋脸,岂一个“美”字了得?
玉娇跟她一比,寡淡得无有是处。
许多旧事开始浮上记忆。他想起了她总是偷偷从窗后、门边冒出来,欢喜地喊一声:“绍俊哥,我给你拿了好吃的。”
“绍俊哥,我给你做了双鞋。”
那双杏眼多温柔,多明亮。
八岁订亲,待闺十年,她的痴心始终如一日。有时,恨不得上天给他摘星星。
他却把她抛弃了,一脚践踏到了污泥里。
绍俊想到这里,心如刀割,疼得没法吸气了。
水花小心地把药碗端到床前,哄孩子似的说,“俊儿,你把这药喝了。喝了就好了。”
绍俊猛地搡了老娘一把,打翻了劳什子药碗。爬起来就翻箱倒柜,整个人疯形疯状的。水花又气又怕,带着哭腔说:“祖宗哦,你找啥?”
“鞋。”
“啥鞋子?”
“……莲宝以前做的那双。”他扭头咆哮,好像丢了要命的宝贝。
水花吃了一记闷雷似的愣住了。
清晨,长空万里无云。
莲宝做好早饭,下河去看自己张的渔网。
日头还没上来,河上鼓着小风,难得的沁凉怡人。老槐、梧桐在水面投下凉荫,满眼翠意横流。长满绿树的世界气味好香呐。
她划着梭舟到水口,拉了拉网。里面有条小鳑鲏,才小拇指长。
如今日子滋润了,她做人膨胀了,竟瞧不上这一小口荤腥了。大发慈悲放了生。
“你太小太小,成年了再来吧。”
鳑鲏不慌不忙,向碧波深处游走了。
莲宝又把网张了回去。捞起桨往回划时,却见岸边树底有个人。
一身绿衫,孑然独立。像在临渊作诗,又像打算自尽。见她看去,他深深回望过来,满腔幽怨无处诉的样子。活见鬼,竟是绍俊举子。
他来这儿做什么?
莲宝厌恶地撇嘴,给了他一声重重的冷笑,划桨走了。
绍俊唤一声:“莲宝。”
“滚远点。”她粗野至极地说。可这野话是用美人的嘴讲的,他非但不恶心,反而觉得娇俏可爱。恨不得她多骂几句。在美人跟前当贱骨头,不算贱,算风流。
这样一想,他心里自在多了。大声说:“我有话对你讲。哼,那日的歌你有韵用错了。”
“我高兴用错!”莲宝径自往家划去了。
他沿岸追着,语气发狠地说:“我劝你好好做人,离开那个瘸子。”
“你自己滚回去好好做人吧。我轮不到你劝。”她拴了船回家了。
绍俊站在对岸迟迟不走,失魂落魄的。
脸一阵青,一阵白。
莲宝轻步进了家门。余大叔还躺在竹榻上。
为了不让她“热出人命”,他一宿没合眼。这会儿在补觉呢。醉罗汉似的斜卧着,姿势挺雅气的,跟她肆无忌惮摊成烂泥的样子不同,瞧着非常自律。
甚至自律过头了,像个假人。
不说鬼话,他一点鼻息声儿都没有,胸膛也不见起伏。
莲宝多瞧了他一眼,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他的脸好像跟蜡像差不多。不,乍一看就像博物馆里展览的古尸。怪瘆人的。
她越瞧越担心,不会毒发死掉了吧?直着眼瞧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上前探他鼻息。
——沃特惹法克,没热气了?手也凉得吓人。
她连忙推他,急急唤道:“喂喂喂,大叔啊,老余!”
余天胤撩开眼皮,咬牙切齿地说,“刚睡着就被你喊醒了,你有没有良心?做什么?!”
莲宝狂汗,肃然起敬地说:“没事哦。我就是看你睡着没。”
他凶恶得像要吃人,“你以为我死了吧?你这二百五赶快抓点药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