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慢(58)
……有些可惜。
既然羽绒服已经换下来了,不如干脆就洗掉。田知意把羽绒服塞进了洗衣机里,加了点适量的洗衣粉。
她有些庆幸她还能做些照顾自己的事,不至于太过露怯。
忙完这一切,章成绢已经将午饭端上桌。
闻漫盛好一人一碗汤,在边上调辣酱。
田知意数了数桌上的碗,意识到不对:“闻叔呢?”
“他出去了,最近有批物资要送去武汉。”
章成绢说得轻描淡写,田知意却从闻漫的表情里读出了凝重的意味。
“那岂不是很……危险……”田知意不知该如何措辞,“回来也要很久吧?”
“危险也还好,防护服护目镜都给他配好了。来回也就几天,但回来后要隔离十四天。”
田知意算了算日子,将近二十天。
……那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梦成
田知意看了眼闻漫,他一言不发,从神情里辨识不出他的想法。
似乎觉察到田知意的目光,闻漫快速回了她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没事的,和往常一样去工作了而已。”
田知意小心地看向章成绢。
章成绢也对她笑了笑,用漏勺捞了些笋片咸肉:“来多吃些。”
田知意道谢着将碗递了过去。
方才的紧张氛围仿佛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
田知意感觉心口堵堵的,像是憋了一口气一样。
她觉得自己像在跟谁较劲似的不痛快了起来。
……无论是谁突然听说父亲要这时候去武汉,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那她……不就刚好在戳人心窝子吗?
……天吶,有补救的方法吗?快想快想!
田知意加速思考,却像是撞进了死胡同,眼冒金星也想不到合适的话。
聊天时说出句圆不了场的话,就像掼蛋时打出张收不回来的牌,只会让队友一言难尽、自己百爪挠心。
田知意愈想愈觉得自己多话。
要是问了闻叔的去向之后闭嘴就好了。
要么干脆连这句都别问。
她彻底沉默下来,小口啜着碗的汤。她的身边像是结出了一层厚厚的障壁,将她和周围泾渭分明地隔开。
“吃得惯吗?”
章成绢突然的发问像一支利箭击中障壁,在田知意心里激起震颤,她在强烈的情绪动荡里抬起头,费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章成绢不过问了个寻常的问题。
腌笃鲜是苏城菜,田知意清楚这是章成绢怕她吃不惯特意准备的。
……这就没什么吃得惯吃不惯一说了。
况且腌笃鲜的汤汁被熬煮得十分可口,咸肉与小排的油脂被撇得干净,只留下与冬笋小火慢煨过的清香。
“好、好吃的。”田知意小声地回答,眼神闪躲,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和老家的味道很像。”
章成绢笑了起来:“这还是我在沪市跟人学的。”
她讲起往年做生意的事,闻漫也跟着插了几句嘴,气氛很快轻松起来。
田知意只静静看着他们,像是站在玻璃花房外的人,隔着透明的墙看着里面温暖美丽的场景,却不敢推门走进。
饭后,田知意拿着洗好的衣服去二楼晾晒。
她不知道阳台的位置,章成绢就让闻漫带她上去。
田知意跟在闻漫身后,在转角的时候看了眼小窗。
帘子被拉到一旁,透过窗外刚好能看到房屋西侧的大片菜田。地里的菜已经长出了绿绿的叶子,阳光撒下来,正是一幅好春光。
“在看什么?”闻漫注意到田知意的脚步停了,回过头来看到她正盯着窗外。
“我在看菜地和远处的河。”田知意说,“这扇窗不能开吗?”
“不能呢,风会很大。”
田知意感觉有些可惜,要是能从这扇矮窗翻出去感觉一定很好。
闻漫看着她惋惜的表情:“就是因为大家都像你这么想,这扇窗从一开始就封死了。”
田知意疑惑地看着他:“这里不高,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有事,为什么一定要封死?”
闻漫捂脸:“你知道以前有种东西叫旱厕吗?”
田知意不说话了。
……如果你觉得一项规则特别离谱,那一定是发生过更离谱的故事。
二楼晾晒衣服的位置在玻璃移门外“L”型露台的南角落。
午后没什么风,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田知意的心情也随之明媚起来。
这里让田知意想到了公寓顶楼的天台,只不过围栏要矮得多。
“要是搬张躺椅在这里晒太阳一定很舒服。”田知意猜想。
“会有点冷哦,有时候风还是挺大的。”闻漫指了指楼下,“我妈经常在那个位置晒太阳,那里没什么风。”
田知意顺着闻漫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章成绢刚好搬了张躺椅,坐在一楼外的屋檐下。
她身上盖了条不薄的花被,手里拿着棒针与毛线。
“阿姨在织毛衣吗?”田知意问。
“看起来不像。”闻漫仔细看了看,“应该是在钩鞋。”
田知意花了几分钟反应过来,她想起章成绢穿的那双手工钩针棉鞋,当时觉得还挺别致,不知道那里能买到,现在才知道竟然出自章成绢本人之手。
“阿姨真是心灵手巧。”田知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她以前很得意自己的双手,白净细腻,完全没有劳作与吃苦的印记。此时她却觉得这双手格外没有用。
“如果我掌握了这些技能,是不是不用再恐惧了呢?”她喃喃着。
“嗯?”她的声音随风落在了闻漫的耳中,“你想学会什么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