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反派他一心求死(47)+番外
陌尘衣当着她的面,折了个纸鹤把一封灵信放飞,说:“晏氏的事自会有人来办。”
随后他站在榻边,垂目看了片刻,抬手把昏迷中的少年的被角掖了掖。
黄昏已至,夜幕将来。
第23章 亲昵(三更)
入夜。
耿子规事先布下了水灵阵,阵法稳定后,水波染了庭中木叶,映于白墙面,清浅的绿色,微微荡开,如扯纱揉帐般,又似是在烟雨中化开的远山。
秋眠昏沉了近一个时辰,在暮色四合的尾声醒了过来。
他靠在摞起的软枕上,分明疲倦,却没有再睡。
侧目透过窗棂,耿大夫不拘小节的院子在夜里有别样的错落风致,灵灯挂于枝上,晕开深深浅浅的光痕。
“好了。”耿大夫检查了全部的灵阵,对陌尘衣道:“火灵今夜定会外窜,我这老屋的灵屏不够坚固,老夫须去时时刻刻加固,这里你守比我牢靠,若有意外,喊我便是。”
话罢,复又拄了拐杖风风火火出了门。
花冬颇为担忧,却因灵力不稳无法在此处久留,她忧心忡忡,从袖中掏了一把梅子糖,塞到秋眠手中。
秋眠两手都托不住,一枚枚小巧的糖便落了下去。
梅子糖澄黄透明如玲珑琥珀,中心嵌了颗大大的青梅子,撒在白被上,仿佛一片冷却了的陨落星辰。
塞完了糖,花冬轻声道:“阿眠,这个很管用的,从前每回我病,喝药后吃上一颗,心就会安定下来。”
她敏感地察觉阿眠的状态,却没有去过问或劝导,她说完这段话,就笑道:“那我先上去啦。”
秋眠朝她点了点头:“你亦安心。”
花冬知今夜的凶险,更不想在此时让对方来宽慰自己,便又捏了捏秋眠的手掌,一步一回头地上了楼去。
不大的室内已撤去了其他的摆设,水灵阵的阵圈在地面铺开,有薄薄的光点在半空游荡。
秋眠目光停在榻边的修士身上,却又突然对那些光点伸手一抓。
陌尘衣勾唇笑了,道:“以前常抓萤火虫吧?”
秋眠张开手,掌中空无一物,或许灵光已消融去,或根本什么也没捉到。
“不睡么?”陌尘衣缓声问。
“还不太困。”秋眠摇头道:“陌前辈。”
“嗯,那我们说说话。”陌尘衣伸手贴在他额上,已有了烫手的热度。
“不要。”
秋眠微仰了头,仍不肯移开视线。
陌尘衣“噗”一下就笑出了声,他重新坐了回去,道:“眠眠这样与我讲话,还是头一回呢。”
除了并不美好的初见,后来少年之前与他交谈,多是尊敬,敬词敬称一个不落,做决定前也多是在训我商量。
这是头一次,他听见少年如此直白的表达。
“我在生病嘛。”秋眠歪头问道:“前辈不高兴?”
“怎么会。”陌尘衣脱口而出。
水灵阵一周期运转过,刮起了一阵小风,少年的垂发被吹起来一缕,落下时偏了几寸,正从颈项旁绕下,黑白分明,缠缠绕绕。
陌尘衣的目光在那一片儿地方停了一刻,再移开时,眠眠真正的样子也映入眼帘。
耿大夫在和陌尘衣谈过后,回来把其他一些具体的情况和病患本人说清,除了火灵与保持良好心态外,还就是交代了他容貌上的变化。
晏司秋并不存在,他的,躯壳是法则为瞒过因果以纸捏造,而今烧毁,便露出了本相。
陌尘衣记得当时眠眠听后沉默了许久,半晌后,问他们可否给他一面镜子。
水银镜中,是那阔别已久的面目。
与阵中所想一样,他没有亲切和熟稔感,只是疑问,这韶华少年的皮囊下,又是怎样的魂灵呢。
秋眠交还了镜子,对自己神奇的复原也无多少好奇。
这张脸已经有一甲子不曾被人完整见过,再者他从前少有离云明宗的时候,修真界见过的人也不多。
而他其实也不在乎谁会认出自己。
只是既然出了阵,脱离了晏司秋的身份,来到真实的世界,他也不能这样一直无名无姓地继续与这些人相处。
于是他说了个名儿,叫“荆之秋”,至于眠眠,不过是一个亲昵之人可唤的小名。
这“亲昵之人”一出,陌修士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就乐开了花。
他知道这荆小道友有许多的秘密。
可是他不在乎。
而陌尘衣也知道自己应该立即去栀州,然不知为何,他没有动身。
修士轻而易举就说服了自己,是因曾生死与共,他还十分怜惜这个孩子,以及琴音的线索。
“那里听我念一段书?”
陌尘衣并不怎么会聊天,要熬这大夜,唯有此法。
秋眠缓缓呼出滚烫的热气,道:“好啊。”声音软中有几分地哑,还有一些鼻音,尾字的那个音上,会有习惯性地上扬,听来有几分卷舌。
秋眠如今的样子和嗓音,与阵中的晏司秋有几分相似,却不是完全一模一样,在陌尘衣眼中,眠眠本相更加好看,本音也更为动听。
陌尘衣时时刻刻在体察对方的状态,却又故作轻松地翻开从耿大夫那儿借来的书,念道:“是夜,一鬼魅于窗前游走,见烛火明亮,书生正在温书,心下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