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可怕(180)+番外
院长送唐辛从办公楼出来,走出大门的时候,只见金光晃眼。黄昏时分的日光斜坠,连地面也染上一层焦黄。
不远处,夕阳下。一个中年妇女对着一个斯斯文文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拉拉扯扯。嘴里念叨:“我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跟了你几年就疯了?”
中年男子一脸烦闷和无计可施的无奈,手臂躲着妇女的拉扯,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勉强撑着体面,试图视她为无物。
妇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拽着他不撒手,那样子与其说是在撒泼,不如说是抓着一根浮木,嘴里不停问:“怎么就疯了?怎么就能疯了呢?是不是你给他布置的作业太多了,他做不完。怎么就疯了呢?”
她眼睛圆睁,目光狂乱,看起来有些失控。
中年男人就这么被她拉扯着,努力往前走,两人逐渐消失在道路拐角处。
唐辛认出那两个人,男的是秦谌的导师,林祥文教授。林祥文不过几天时间,整个人都憔悴了。
而那个中年妇女,则是秦谌的母亲。
院长见状,叹了口气,说:“秦谌的母亲,最近天天来学校,不找别人,就找林教授闹。你说我们学校又不是什么秘密基地,来访人员也不能个个排查,管也不管了。”
唐辛顺着他说:“摊上这种事,确实难办。”
院长今年快六十了,说话喜欢带着过来人的派头,忍不住说道:“现在的年轻人,还是抗压能力太弱。不单单是我们学校,哪所高校没有几桩这种事啊,都是怕社会影响太坏,给压了下来。”
这种事唐辛见得多,说是怕社会影响太坏不算准确,实际上还是怕影响学校声誉。不过对于院长的话他不置可否,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院长又唏嘘道:“这林教授也是命里带煞,门下三个学生,死的死,疯的疯。下届研究生招生,估计没人愿意到他门下了。”
“三个学生?”唐辛皱眉,还有一个是谁?
“对啊,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吧。”院长压低声音,说:“林教授还有个学生,跳楼自杀了。那时也是说学习压力大。所以我就说嘛,现在的年轻人,抗压能力太弱。”
唐辛凭借办案多年的直觉,或者说对细微处的敏锐感,忍不住问:“哦?你能跟我说说吗?”
院长想了想,说:“他那个跳楼的学生,叫什么来着。。。”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楼,对唐辛说:“就从那栋楼,拿云楼上跳下来的。”
唐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日暮里的大楼被涂上一层柔和的光芒,楼身上三个大字发出濯濯金光。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男生叫,叫什么,叫林茑。”
“林茑?”唐辛愣住。
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
他听江苜提起过。
一年前,临江市。
“江苜,这名字谁给你起的?”唐辛一边扒盒饭一边和江苜闲聊。
“小学校长给取的。”
“你这个苜字,还挺少见。”
“苜蓿草的苜。”江苜笑了笑,说:“我弟弟叫林茑,茑萝的茑。”
“就你常说的那个弟弟?”唐辛把吃完的盒饭合上,筷子插到上面,又问:“你们俩怎么不同姓啊?”
江苜当时在看审讯笔录,头也不抬,说:“同母异父。”
唐辛乍然被这段回忆击中,猛然回头去看那栋大楼。
同一时间,夕阳轰然坠落到地平线下,天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天色渐晚,日暮的晚霞披上了黑篮的轻纱。
江苜坐在大阳台的摇椅上,吹着晚春时节的馥郁微风。
凌霄最近渐渐的把屋里和阳台上都堆满了绿植。龟背竹、蝴蝶兰、绣球,还有好几棵尤加利叶。
阳台的角落里的木凳上,放了一盆垂丝茉莉。
垂丝茉莉枝条细软,又小又白的花朵垂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旁边站着一个晃晃的虚影,看着分明就是疯了的秦谌。
而地面上的碎尸一共有三具。其中一具碎成几大块,就在秦谌脚下。
江苜的声音在晚风中响起:“佛说三世因果,六道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血迹流满了整个阳台,碎肉溅得到处都是。
他突然嗤笑,语气不屑,问:“人为什么要信因果?明明见过了好人受罪,坏人快活,可仍然有人相信琢磨不明的命运和因果。”
接着他又有些困惑,问:“如果现在的结果还不是结果,那么真正的开始又是从哪里开始?”
垂丝茉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在给江苜回应。
江苜接着又说:“你们该投胎投胎,该轮回轮回,缠着我做什么?”
碎尸突然颤抖起来,濒死的眼珠转啊转,终于定到江苜的脸上。
江苜坐在摇椅上,垂眸和他们默默对视。
这时,凌霄的声音卷在黄昏微暖的风中,带着一种日暮归家的温情。
“江苜,吃饭了。”
江苜放下手里的书,最后看了一眼晚霞,对脚下满地的血腥和碎尸视若无睹,起身进了满是饭香的屋内。
“江苜,你喜欢家里这些花花草草吗?”凌霄问他。他在网上看到,说在家里摆放绿植,也可以缓解压力,让人心情舒畅。于是他就趁这些天,让人送了不少过来。
“挺喜欢的。”江苜戳着碗里的饭说,他最近胃口总是不太好。
“你还想种点什么吗?”凌霄问。
“种茑萝吧。”江苜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算了,还是不种了。”
吃完饭,凌霄把碗碟放进洗碗机,从厨房出来后,看到江苜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空无一物的地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