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163)
饭食倒是供应,却仍旧是披枷带锁地吃了,艰难非常。
翌日,有人提审岳昔钧。岳昔钧随之来至大堂之上,才知乃是大理寺卿霍天韵亲审。
霍天韵劈头便问道:“罪民汤氏,假冒皇亲,打伤金吾卫,搅动民心,认是不认?”
岳昔钧道:“草民不认。”
霍天韵掷下一枚令签,道:“打。”
岳昔钧知晓这杀威棍定然躲不过,淡然受之。
十棍打毕,岳昔钧双腿全然无了知觉,勉强跪在堂下,背脊仍旧如剑般笔直。
霍天韵道:“认罪否?”
“草民不曾做下这等事,如何认?”岳昔钧道。
霍天韵道:“好,既然你不认,那本官问你,你同沈家是何关系?”
岳昔钧道:“草民不过是沈家请来唱堂会的。”
霍天韵道:“堂会唱罢,为何不走?”
岳昔钧道:“沈家体恤草民行走不便,特留下养伤。”
霍天韵道:“既然是养伤,为何四处走动?”
岳昔钧道:“不曾四处走动。”
霍天韵道:“有人见你同沈家小姐出城门,有此事否?”
岳昔钧道:“天下有几个相像之人,也不稀奇。”
霍天韵道:“好个不稀奇,你这是说,你同驸马长得相像,也不稀奇?”
岳昔钧道:“草民未曾见过驸马,不晓得她老人家长甚么样子。”
霍天韵道:“你不认得,沈家人总该认得。他们指使你做了何事?说!此时交代,你也少受皮肉之苦。”
岳昔钧笑道:“他们不曾指使草民做甚么。”
霍天韵还要再打,一旁一位师爷上前,附耳低声道:“大人,这般油盐不进之人,刑罚无益,我有一计,定叫她乖乖交代。”
霍天韵道:“你有何计?”
那师爷道:“大人若信得过我,将此人带至牢房,我与她单独谈谈。”
霍天韵犹豫不定,望着堂下岳昔钧鲜血渗透的衣衫与从容面色,也知也块硬骨头着实难啃,只得道:“你必定要让她招了是沈家和明珠公主指使。”
那师爷道:“遵命。”
于是,岳昔钧被抬回牢房,那师爷屏退众人,蹲在了趴在稻草之上的岳昔钧身前。
岳昔钧也拿眼打量了一番那师爷,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师爷乃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
那师爷道:“我既然夸下海口,还望驸马卖我一个面子,招了罢。”
岳昔钧笑道:“此间只有你我,哪里来的驸马?”
那师爷道:“我与你实说了罢,我是端宁殿下的人,大理寺要明珠殿下的命,你配合些,明珠殿下还有活路。”
岳昔钧道:“既然是要殿下的命,我招了不便是害了她?”
“你不信我便罢,”那师爷道,“我拿了你的招供,方好行事。”
岳昔钧道:“端宁殿下难道没有教你,谈事要讲诚意?”
那师爷道:“这不劳驸马教训,有些事你此时还不能知晓。”
“我也无心教训你,”岳昔钧咳了一阵,道,“我本就是半死之躯,我死能保殿下一命,却也值得了。”
那师爷面露怒色,又强自压下去了。
那师爷道:“好。那你且瞧瞧,没有我的协助,你如何保你的殿下平安。”
岳昔钧问道:“她怎么样?”
那师爷冷笑道:“好得很,宫里锦衣玉食地供着,只是出不来罢了。”
岳昔钧便道:“劳烦阁下帮我给殿下带句话。”
“我哪里有这般能耐,”那师爷道,“说笑了。”
岳昔钧叹了声气道:“如此,阁下若肯为我带话,招供之事也好说。”
那师爷道:“你先签字画押,再谈旁的。”
岳昔钧道:“那就恕汤某无赖了。”
那师爷警惕道:“你要做甚么?”
岳昔钧道:“我本无意以此事威胁——实在是阁下遮遮掩掩,叫我难以信任。若我猜得不错,阁下想来是端宁殿下亲信宫娥,几年前被打发出宫,却是来此为端宁殿下做细作了罢?”
那师爷闻言,猛然掐住岳昔钧的脖颈,咬牙道:“你休得胡说。”
岳昔钧不住咳嗽,待气喘平了,方艰难地道:“看来在下猜中了。”
那师爷倒也不敢真对岳昔钧下杀手,愤愤不平地收了手,道:“哪里露了破绽?”
岳昔钧气若游丝地道:“我也不自谦了,这看男女的功夫,我算得上行家,故而你在我面前露了女子真相,也算不得甚么。至于你的身份,你行走间,隐约带着宫娥步子的走法,气性又大,这般傲气,必定是养出来的,端宁殿下待人宽容,宫里出来的人,隐姓埋名在此间,有些个脾气也是说得过去的。故而我才有此一猜。”
那师爷似是在心中盘桓利弊,终于开言道:“好,那我就同你透个底,我名唤秦寻,端宁殿下这计乃是破而后立,方好逼出陷害明珠殿下之人。你且宽心,有我们殿下在宫中,又有陛下和娘娘保护,明珠殿下定然不会有事。”
岳昔钧笑了一声,心道:破而后立?恐怕是明珠公主破而后端宁公主立罢。
岳昔钧道:“此计还是太过冒险。我也有一计,不知你可愿听听否?”
秦寻道:“不妨说来听听。”
岳昔钧如此这般说罢,秦寻狐疑道:“难道你这计就不冒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