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何日还乡(73)
沈淑慎道:“驸马何日可行?”
岳昔钧心道:听英都之意, 娘亲们那边不出四五日便有消息,谢文琼那边我若是拿不下, 便也走了罢。只这几日不可功亏一篑,叫她瞧出端倪。
岳昔钧便道:“五日之后,但凭君便。”
“甚好,”沈淑慎道,“那便定于五日后子时,驸马府必然走水,驸马从后门出,自有人接应。”
岳昔钧道:“沈小姐有人手可向驸马府中纵火?”
沈淑慎道:“自然有,你只管放心便是。”
岳昔钧又问道:“那尸首之事?”
沈淑慎道:“我有一亲戚,在京中作仵作,叫他寻机寻一身量与驸马肖似的死囚尸首,避人运至驸马房中便是。”
岳昔钧本打算请史沉金代寻一尸首,现下有沈淑慎操办,更稳三分。
于是,岳昔钧真情实意地谢道:“有劳沈小姐。”
沈淑慎淡淡道:“只消你不再现身于殿下面前,便是谢了我了。”
岳昔钧道:“这个自然。”
岳昔钧又道:“岳某多嘴一句,纵火之时,切莫伤及无辜。”
“何消你说。”沈淑慎道,“若无旁事,我便告辞了。”
岳昔钧道:“请,谅我不能送了。”
沈淑慎一点头,起身带上幂篱,匆匆走了。岳昔钧又坐了一会儿,望着桌面上两个“死”字消尽,方转了轮椅去隔壁寻安隐。
岳昔钧与安隐二人回到府中,岳昔钧叫安隐细细查了无有人监视、监听,方长话短说道:“五日后子时,此地火起,劳你搀我后门而行。”
安隐一点便通,低声道:“莫说是搀,背都行!这几日我便去悄悄置办一副拐,公子扔一副在屋内,一副带走,也不叫人起疑。”
岳昔钧道:“正是这个主意。”
安隐有了盼头,自然兴奋起来,又不好叫旁人看出,还自强压下,与岳昔钧擦洗了身子,各自安稳睡下。
次日日头高升,岳昔钧记得昨日向谢文琼说过“明日再来拜会”,换了衣衫,又往公主府去。
此次未曾有人阻拦,岳昔钧一路畅通无阻,于花园之中见到了谢文琼。
谢文琼正于凉亭赏花,这凉亭非是假山上那一座,故而岳昔钧入内也不难。
谢文琼听得婢女为驸马报门,便折了手中花枝,转向岳昔钧,似笑非笑地道:“驸马,瞧这花儿可好看?”
岳昔钧道:“好看,红而不艳,香而不俗。”
谢文琼又掐一枝,复问道:“这支如何?”
岳昔钧道:“黄而不群,也好。”
谢文琼挥手屏退众人,将两手花枝掷于地下,冷笑道:“恐怕驸马瞧见甚么花,都说好罢。”
岳昔钧道:“各花入各眼罢了,殿下若是不喜,臣叫人换……”
“好个‘各花入各眼’,”谢文琼道,“驸马眼中的花只怕是春色满园罢?”
岳昔钧不晓得谢文琼因何而生起气来,温声道:“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谢文琼道:“从何说起?驸马难道不知么?昨日你出了本宫的府门,往何处去了?”
岳昔钧心中一紧,不知谢文琼如何得知此事,却也不敢扯谎,只道:“臣往焙晴楼去了。”
谢文琼气稍稍平了,道:“去作甚?”
岳昔钧试探道:“是有人同殿下讲,臣私会女子么?”
谢文琼冷笑道:“说甚么‘私会’,你不嫌不好听,本宫还嫌脏了本宫的耳朵!本宫昨日才同你亲近,晚间便去见她人,如此迫不及待么?”
谢文琼不待岳昔钧辩驳,缓了口气,又接着道:“本宫也犯不着喝你的醋,只是怕外间传出些流言蜚语,于你我皆是不好。”
谢文琼此时自然不至于喝醋。她不过是视岳昔钧为笼中鸟雀——岳昔钧是臣下,在京无有亲朋,不良于行,也能作乖顺之状——这种人养起来,叫谢文琼从不担心她挣脱开去,便是被鸟雀啄了一口,也当作顽皮,纵然开了笼子,尚有链子拴在脚上,还怕它飞走么?
但不怕归不怕,若是鸟雀真起了飞走之心,谢文琼还是要敲打一番的。
岳昔钧不见谢文琼提及沈淑慎之名,便知谢文琼并不晓得自己“私会”的女子乃是沈淑慎,料来花园密语果然无人听见,便放了一半的心。
岳昔钧心中对空尘道了一句“对不住”,开口道:“臣知错了,只是这女子不是旁人,乃是莲平庵一比丘尼。”
谢文琼将信将疑地道:“那为何不在庵中相见,去茶楼作甚?”
岳昔钧道:“殿下有所不知,臣近日总睡不安稳,梦见战场上魂灵索命,醒来腿伤作痛,恐怕是缠上甚么东西,故而约了莲平庵的师太商议化解之法。又加之上次殿下疑心臣在莲平庵里有勾当,臣已答应殿下不再往莲平庵去,便约了在茶楼相见。”
岳昔钧道:“殿下必然想问,臣为何非要请莲平庵的师太,不请观音寺的师父,是也不是?实在是莲平庵中的空尘师太乃是臣在边城结识,她在边城庙中挂单之时,见惯了这种事,恐比京中其他师父处理起来更得心应手,故而臣不得不相请。”
谢文琼听罢,找不出大错处,竟然信了,别别扭扭地道:“这么说,是本宫错怪你了?”
岳昔钧心中松了口气,笑道:“是臣之错,合该提前禀明殿下——实在是臣不想叫殿下为臣之事忧心。”
谢文琼状似随口问道:“那你……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