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边关纪事(161)
而如今，如今！云家军的粮仓被他们自己填满了！
想到那会儿云小侯爷一力要求营中自种粮食，更弄来了大量军师发现的新鲜吃食土豆，大伙儿便高兴不已。
听闻那土豆一年可不止种一茬呢！此前便采收过一次，那日军中的土豆香味从白日一直弥漫到夜里，不知有多少将士连梦里都是这小东西。
土豆不仅产量高，味道也是极好的，他们再不用担心需忍饥挨饿了！
粮食一车一车地入了仓，以庆祝丰收为名的军歌大赛，也拉开了帷幕。
各大营早便热热闹闹地练习了许多，如今便是连最五音不全、最记性不好的兵丁，也能将数首军歌唱得滚瓜烂熟。
有时赵婉去到众将领汇集的议事厅，也能远远地听见唐曲或别的人在随口哼着歌儿。
若有人在商议要事时，情不自禁地用脚尖打着节拍，赵婉便知道，这人定然是在开小差了。也不知道心中正在想什么美事儿，若非场合不对，怕是恨不能引吭高歌一曲了。
嗯，热情似火，但很多时候赵婉都希望自己长了双能自动过滤掉那些千奇百怪音调的耳朵。
当然，她是决计不会承认自己的歌声与这些人比起来，其实也不占什么优势的……
五日后。
一大早整个边军营便喧闹不已，晨训之后，各营的兵丁们皆填饱了肚子，紧接着又自发去换了最干净的衣裳。
“快点快点！去晚了都要找不着地儿了！旁人都跑起来了你们还磨磨蹭蹭磨磨蹭蹭！”
“小六子你赶快的！叫你方才使着命儿吃！这会子拉肚子了！尽耽误咱们时辰！”
“诶！诶！诶哟！这不是兴奋嘛！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等等我等等我！”
一群衣领镶红边儿的兵丁勾肩搭背地往营房外走，后头踉踉跄跄地赶上来个正在提裤子的嫩生小兵，正是赤火大营的人正在前往校场观看今日的军歌大赛。
赤火大营的将士人数将尽两万，用完早食后，便陆陆续续地齐齐聚集在大营内部最大的校场之上。
只不过今日比拼的“战场”却不是在校场中央，而在前方的高台之上。
赤火大营共有八军，每军设一名参将、两名千总，一名千总下辖千余兵丁，具体不论。
十六名千总各择出一百名兵丁组成队伍参与比赛，从挑选五音齐全、歌喉响亮的队伍伊始，便充满了欢乐。
本次比赛，共举办两日，头一日乃五大营分别于内部比拼，选出头三名的队伍，而第二次则由这十五支队伍进行比拼，博出全军名次来。
边军营中头一次举办此种文艺型的大赛，与苦训无关，与战场无关，与生死亦无关，因而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面上，轻松愉悦的表情都要溢出来了似的，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有年轻的兵丁甚至简直都要飞起来似的，飘飘然左跑又窜，不断招惹同袍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
当然，即将要上台参与比赛的人，总归是满脸紧张，忙忙乱乱各种状况频出的。
他们决意要齐心协力杀出重围，与同队伍的伙伴们共同杀到总赛去，干倒其他四营的对手们。
这种氛围不仅只出现在赤火大营中，其他四个大营内的热闹忙乱也不遑多让。
只见青金大营的校场上，横平竖直地站立了一大片兵丁，从高台处往下看，黑压压一片不断攒动的人头，几乎占满了整个校场。
因着比赛还未开始，校场上喧闹声十分地嘈杂，但好歹所有人这大半年以来都被军规军纪给腌入了味儿，众人并不敢高声惊人。但饶是如此，也让整个校场都成了个养鸡场，叽叽喳喳地磨人耳朵。
赵婉一大早便带着云前四处乱窜，也不嫌累，这个营看看，那个营瞧瞧，发现将士们普遍都十分重视此次活动，不仅是台上参与比赛的兵丁们穿着一新，连台下的观众都个个儿将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
尽管平时从各个场合听到无数种或悦耳或如公鸭如弹棉花的军歌，但今日，赵婉所闻，皆十分洪亮到位。
她心知这些参赛队伍，都已然是优中选优，是顶顶好的唱歌苗子。一时之间，倒真沉浸在此氛围当中了。
“阿婉此法，确实让军中状态焕然一新。”
赵婉站在一处小山坡上，认真欣赏着不远处赤火大营的比赛，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她偏过头去，恰好见着云舒着一身天青色长袍，背着日光，噙着笑正也看着那边台上正在摆足了架势唱歌的队伍。
“连我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兵在同一时刻笑得如此开怀。”他目光下移，看着赵婉认真说道，“这是多么令人难忘的场面啊。”
赵婉扭过头看着赤火大营的校场上一片轰然叫好，轻叹道：“人这一生，总该有些美好的回忆的。对这些常年在训练与作战中奔忙的战士而言，难得有这般的活动，能让他们放下一切忧心之事，只纯粹地沉浸在此种快乐当中。”
“这种活动，私以为以后每年都可办上个一两次，并不影响什么的。其中好处不用我多说，你也必然清楚了。”
云舒抬手拂走赵婉肩膀上一根暗黄色的枯草，道：“听阿婉的。”
云家军中军歌嘹亮，连天公也十分作美，两日里都高悬秋日，凉风送爽。
军中角逐出了前五名，都作了丰厚的奖赏。决赛的当晚，各营火头军更是磨刀霍霍，朝着云舒早叫人买来的牲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