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奶油疯人院(35)
她原本只期盼着能够度过一个悠闲的冬日假期。
西岭千秋雪,海上生明月。
推开窗,放眼望去皆是如画风景。
不期而遇,似乎是一个偏向于褒义的成语。但预设被再一次打碎的不安,依然成为岑鸳心头的淡淡阴霾。
“不曾期盼,却刚好相遇!”王团圆的荡漾语气听起来就是在通讯另一头作星星眼捧心状,“听起来很浪漫嘛。”
与之对应,岑鸳作为“浪漫绝缘体”这一设定亘古不变:“在线为我自己点播一首《Forbidden Colours》。”
“新.唐.人看不懂外域文,麻烦翻译一下。”
“禁忌之色。”岑鸳同学在云端聊天室里冷酷作答。
窗外雨过天晴,彩虹挂在天边。
早晨时的饭厅没开灯,有些昏暗。阳光穿透窗户上的彩绘玻璃,折射出迷离光晕,如宝石火彩,盛美华丽却永不可触及。
此时,身披“禁忌之色”的那位话题人物,正坐在她对面,很安静地吃着小笼包。旁边的黄米浆热汽氤氲,使这一切恍如梦境。
从饭厅往里走,是珍姐家老宅的厨房和右厢房。两间打通后重新装修,土灶改成壁炉,地板上铺了大块的毛绒地毯,已然成了一处能席地而坐顺便烤火看电影的温馨角落。
“慢画社”就经常在这里组织观影会。
喵诞日那天晚上,社长放的录像带是一部武侠长片:《止戈》。
【弘国初期,外邦侵掠,有四十年乱世。为求肃清庙堂,‘醒狮会’在南方起义。参与其中的一支神秘刺客组织,号曰‘青鸾’。】
“鸑鷟,鸳鸯。”酒吧乐队的吉他手贫了句嘴,“岑鸳,电影里有‘鸑儿’和‘鷟儿’,那你家有没有‘岑鸯’啊?”
“没有哩。莺儿燕子俱黄土,说不定我也是个孤生独死的‘青鸾命’。”
岑鸳伸了个懒腰,颇不要脸地给自己安了个主角人设。话刚说完,她把自己抻得太用力,重心不稳,顿时以“四脚朝天”之姿往后倒去。
而坐在她后面的人,依然是洪伏。
第29章 见君行坐处一似业火烧身
小行星日记(29)
好巧不巧。
岑鸳今天下午刚刚洗了头,想着可以美滋滋地窝在炉边烤火看电影,顺便晾头发。
懒腰伸过头,她扑棱了两下,不由自主地往后仰倒。
冰凉蓬松的长发,呼啦啦散落在洪伏肩前,就像电影中“鸑儿”在火车上掩护受伤男主时的姿势。
所谓“冒牌鸳鸯”。
而他不闪不避,除了骤然加快的猛烈心跳之外,仿佛无事发生。
但在下一秒,洪伏伸手扶住了岑鸳下意识支在身侧的双臂。
她整个人更加僵住,脖子梗得像刚刚落枕,后脑勺却渐渐从洪伏胸膛前被移到了他肩上。
原是他悄悄往前挪了个位置。
电光火石间,岑鸳脑海里涌现了无数念头。
如大浪淘沙般,最终只余无声叹息。
洪伏每年都会到什珀湾过冬,可谓是桃炉小院的常客了。而如同初相识的时候,他和岑鸳最常碰面的地方是饭厅。
或者说,是餐桌。
岑鸳这家伙经常沉迷于自己的创作世界,珍姐做好的饭菜都放凉了,她才想起来要下楼吃饭。
为了保护脆弱的消化系统,她特地买了个能够保温的圆形小饭盒——结果被钟鸣和社长笑话是“小孩碗”。
那天,她们几个人都在小院吃午饭。跟岑鸳一样,洪伏餐盘里的青菜半根未动。珍姐诧异地问了原因,他说:“菜冷了吃不下。”
“看来你得跟小岑一样,用‘小孩碗’才行。”珍姐笑着把餐盘收走了。
岑鸳捧着她的碗,原本吃得头都没抬,听到珍姐的话一下子乐得不行。洪伏也有点腼腆地捋了捋额发,匆匆离去,几乎是带着笑意落荒而逃。
大概,挑食真的是当代年轻人共有的小毛病。
与珍姐一家熟识之后,岑鸳很多时候都会把不太钟意的菜先扒拉给小米茵。这丫头看着瘦瘦小小,居然是个大胃王,基本上对一切食物来者不拒,只有苦瓜例外。
又一日中午,珍姐做了很咸的腌萝卜。岑鸳站在餐桌边打开饭盒,立刻瘪了嘴:“小米茵,你吃萝卜吗?”
“吃!”
“那我的萝卜都给你好了。”岑鸳说完,顺手拍了拍坐在旁边埋头干饭的洪伏的肩膀,“帅哥,坐过去点,给个位置。”
他往右侧挪了挪,忽然抬起头,眨了好几下眼睛:“你不吃萝卜吗?”
岑鸳瞥了一眼他今天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瞬间觉得自己的那份腌萝卜有了新去处:“你喜欢萝卜啊?那给你一块!”
手比脑子快。
洪伏还没开口,最后那块腌萝卜已经被岑鸳舀到他的餐盘里。
等岑鸳盛完汤回来坐下,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好像有点不礼貌。她悄悄又瞥了洪伏一眼——
他起身要走了,而餐盘再次变得干干净净。
到了晚上,听闻此事,通讯另一头的王团圆小姐迅速两眼放光:“嗯?所以,那块萝卜真的被吃掉了?”
岑鸳支支吾吾:“应,应该吧。”
毕竟餐桌边没放着垃圾桶,桌面上也不见剩菜,洪伏更不可能像她一样把菜再扒拉给小米茵。
那天之后,两个人还是经常在饭厅碰面。
岑鸳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的忐忑与隐约雀跃不对劲。
洪伏脸上无意间闪过的羞涩笑意更不对劲。
…
秋转初冬,什珀湾的天气多为小雨,一阵又一阵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