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不是人(212)

“伤口确实不深，但是伤口里进了蛛丝。”林师师将棉布沾湿，一边给他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一边道，“这倒不算要紧，掌令的星光之力本就能净化蛛丝，我担心的是，可能还有蛛卵也进到伤口里了。人体本就是滋养邪物的最佳容器，因蛛卵有卵泡护着，星光之力要净化它，当是会费一些时间，甚至有可能会引发身体的不适。”

说话间，她已经将灵气顺着伤口渡了进去，一点一点翻找。

颜鹤只觉得脖子那忽的又麻又痒，他下意识地就转过脸。因两人此时靠得很近，她又微低着头，于是他这一动作，他的唇差点就碰上她的额头。

林师师略往后退了退，抬起眼：“疼吗？”

颜鹤垂下眼，看着她，眼神晦暗：“……这伤口若是不处理，会如何？”

林师师：“在星光之力将蛛丝和蛛卵净化干净之前，掌令只要入睡，就会一直做梦，身体不仅无法得到真正的休息，还有可能会陷入梦魇之境，届时，便是给别的人可乘之机。”

这帝京，可是有樊笼之界的控梦者，他们都进入过那里，身体无碍时自是无惧。但眼下的帝京对他而言，其实是战场，一点小差错，都有可能会导致致命伤。

林师师忽然又道：“嗯，找到了！”

颜鹤只觉得脖颈那传来一点刺痛，好似皮肉忽然被撕扯了一下，但很快，那点痛就消失了，随即林师师指间捏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如水滴一般的东西递到他面前：“确实有一枚蛛卵被送了进去，好在它入得浅，不过……”

颜鹤：“不过什么？”

林师师想了想，才道：“掌令体内的蛛丝和蛛卵都被我清理出来了，但之前到底是被侵染过，兴许接下来的几日晚上睡下时会做梦，不过不用担心，只是普通的多梦，不会进入梦魇之境。”

颜鹤：“多谢姑娘。”

林师师从药箱内找出一个空的瓷瓶，将那枚蛛卵放进去：“夜深了，掌令若是无别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颜鹤看着她，好一会才道：“姑娘当真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

差不多与此同时，谢锦书的马车将走到书院的时候，被几名玄衣卫给拦了下来。

谢不离：“镇邪司的人，怎么办？”

谢锦书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叹气：“胳膊拧不过大腿，跟他们走吧。”

第122章 不快

车厢内陷入沉默, 车厢外急促的脚步声，烦躁的呵斥声，还有重物被拖动的沉闷声, 混杂在一起，时远时近, 伴着夜风，透过厚厚的车窗帘传进来后，便模糊了几分。

于是这些喧嚣就显得有些不真实，好似戏台上, 序幕还未拉开时的背景音。

此时霄云路这条街, 帝京各方势力的目光, 怕是都往这边汇聚过来了。周围明里暗里不知藏了多少人，身为镇邪司掌令, 无论这场大戏有没有正式开演, 他其实都没有太多可休息的时间。伤口既已处理好，他就应马上下车去, 毕竟眼下许多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安排才更为妥当。

但他却迟迟没有下车去，而是看着林师师，等着她的回答。

夜确实很深了, 照理她这个时候提出回去，不无不妥。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对邪物, 对尸块，总带有一种特别的关注。而今晚, 他们突然碰上此等邪物，镇邪司定是要顺着往下查。

于公, 她身为镇邪司术署副使，职责所在，应当留下；于私，以她对邪物的关注，她不可能不关心今晚的事究竟是出于何因。

但在这个节骨眼，她却提出要回去，还有什么比眼下这件事更重要？

他想不出别的原因，只能是因为谢锦书。

她想去找那个人？！

刚刚在巷子口那，他们应是想说什么但没说完，或许是因为时机不对，也或许是因为他的出现，所以不得不中断。

林师师看了眼那盏锦鲤术灯，上了马车后，她就将灯给熄了，灯上的那几尾锦鲤恢复成了单纯的画，就连颜色都黯淡了许多，完全看不出之前那等灵动的模样。

一如……她的师尊，曾经是那样风华绝代的人。

可——

他真是师尊吗？

师尊怎么会在这？！

师尊怎么也到了这？

师尊来此多长时间了？

如何成了谢锦书？又为何是那般神魂难依身躯，不久于人世的虚弱模样？！当初为了送她来这一界，师尊祭出了自己的寿元，之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林师师心里有太多疑问，她亦知颜掌令心里同样是有所怀疑的，但她自己都还没弄明白之前，此事根本无从说起。

于是林师师抬起眼，看着颜鹤道：“掌令……”

颜鹤眼神蓦地一亮。

只是接着就听到林师师道：“别太累，注意身体。”

颜鹤：“……”

他眼里的光遂黯了下去。

林师师：“掌令若是有别的吩咐，我……”

颜鹤这才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夜深了，我安排人送姑娘回去。”

一直以来，她对他都带着明显的客气，无论他们有过多亲密的触碰，她身上的这等客气都不减分毫。

总是这样，又温和，又客气，带着说不清的疏离感，让人难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