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191)
他开口时有几分残忍:“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好培养吗?是有野心又嫉妒心强的人。”
“那晚雪夜,”程耳抬着头眼中有几分嘲笑,“你知晓自己看着那顶轿子自己眼眸里藏着什么吗?”
炎夏的风声将卫风又带回了寒冬的雪夜。
程耳留下了这句话直说了一句“明日此处见”,就离开了。卫风看着那顶华美的轿子愈走愈远,心中却仿佛湖心被人扔下的石子荡出了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日,他如约到了这里,雪依旧纷纷扬扬地落下。
程耳坐在巷子口对面的茶铺里,悠然地饮着茶。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直到茶铺的老板也要收摊回家,程耳才起身走到了巷子口的卫风身边。
他的身上还裹着昨日少年为他披上的大氅,只是原本纯白的大氅如今已经被尘泥染得污浊。
“我说了,他不会来的。”
卫风倔强地不开口,望着乌淮大街,希望远处那顶华美的轿子会突然出现。
程耳一手搭上了他的左肩,俯身在他耳边问道:“你真的,希望他来吗?”
卫风看向对面的盛景明,他总是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永远挺拔如松柏,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慌张无措。
即便,太子妃现在正生死一线。
即便,他的女儿正在号啕大哭。
我真的希望他来吗?
那日我看着轿子离去时究竟在想什么呢?
薛琮驻扎的城外的军队此刻正从远方行来,卫风一步一步后退,转身走进了城门之内,柳凭风犹豫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转眼间他已身处城楼之上。
他代替了禁卫,左手拿出匕首横在太子妃的颈前,右手提着太孙的衣领伸出了城楼之外。
卫风嘴角的笑容鬼魅:“盛景明,选一个吧,我今日必输无疑,总得找一个陪我一起上黄泉。”
薛容玦在一旁终于割断了手腕上的麻绳,她看到这一幕不禁心惊肉跳。
恍然间,她看到了一旁潜上城楼如筠的身影,便知薛皇后已经控制住了大殿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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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宴前,太子曾让她逐渐安排夫诸军的女子们入宫,为掩人耳目均作为各宫洒扫宫女,以备不时之需。
方才离开时,薛容玦将自己手中号令夫诸军的玉佩塞进了薛皇后的手中。
更何况,羽林卫是薛勖霖与周铎出身之处,统领羽林卫的权限始终握在薛皇后手中。
看到如筠薛容玦便知羽林卫已然在待命,只是因为卫风手中握有两名人质而暂时未能行动。
薛容玦便故意道:“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以妇孺为胁,也太小人行径了。”
就在薛容玦开口的瞬间,如筠扑了上来解决了她身边的三名禁卫。
卫风闻声看向了她,歪着头思考了一瞬:“小人?反正我本也是你们这些人瞧不起的人,无所谓。”
薛容玦看向他身侧的柳凭风:“你真的要为这种人卖命吗?”
柳凭风面色挣扎,最终垂下了头:“我父亲在他手中,我不得不为。”
羽林卫的动作很快,转瞬间便颠倒了城楼的局势,十余名羽林卫用金羽尾箭直直地对着卫风。
“放了她们,也许你还有一条生路。”
卫风淡淡道:“那不行啊,这可是二选一的选项。”
薛容玦开口道:“你放了孩子,我来做你的人质。”
“郡主!”
“不要!”
薛容玦安抚地朝如筠笑了笑,缓步上前接过了卫风手中的太孙交给如筠。
如筠抱着孩子快步退到羽林卫的身后。
薛琮和盛景明站在宫门外听不到城楼上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薛容玦上前和卫风说了什么,太孙被放了回去。
只是他们一口气还没舒完就见卫风手中又拿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薛容玦的脖颈之上。
薛琮气得大喊:“为什么宫门还没打开!”
盛景明反而平静许多:“禁军都在他手中,即便有羽林卫短时间内也未必能拿下禁军,我们要寻时机。”
薛琮怒向身边侍卫道:“拿弓箭来!”
盛景明皱着眉不赞同地看向薛琮:“别激动,此时不是好时机。”
薛琮道:“那是我妹妹和你妻子!你不担心吗!”
只见盛景明淡笑道:“若是她们不幸亡于今日,大盛会永远记得她们的功绩的。”
薛琮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盛景明,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卫风似乎毫不在意自己如何被这些金羽尾箭指着,也不在意自己下一刻就会丢了性命,他反而歪着头打量着薛容玦。
“不知为何,我觉得你和他们那些人不一样,可能这也是我会被牧平也骗的原因吧。
“你们夫妇二人眼中倒是没有那高高在上的不屑,不像他们,我这些人在他们眼中甚至还不如蝼蚁,如果不是今日站在这里,又有谁会分给我一个眼神呢?”
薛容玦艰难地避开他手中的匕首,可是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割破了一个口子。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看得出你对皇位、权力没有渴望。”
卫风像是找到了知心人一般与她攀谈:“你倒是看得穿人心,我确实不想要这些,我只是想看到他后悔。”